國公爺這是……覺得自己不行了,想最后見見孫女?
那家在哪?肯定不在邊關這苦寒之地,必然是在京城啊!
王二牛瞬間覺得自己懂了!國公爺這是遺愿啊!臨終托付!
一股悲壯感和責任感油然而生!
對!去京城!送國公爺回家!讓他見小縣主最后一面!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背著國公爺,就開始朝著京城的大致方向走去。
他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遠,只覺得要走很久很久,但他有力氣,他能走!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
風餐露宿,茹毛飲血,生生把他從一個邊軍精銳百戶,熬成了眼前這個形同野人的模樣。
此刻,他正走到一片相對背陰的石坡下,打算歇歇腳,找點水。
剛把國公爺小心翼翼地從背上解下來,靠在一塊大石頭旁,就聽見國公爺喉嚨里發出一陣微弱的“嗬嗬”聲,接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國公爺!”王二牛又驚又喜,連忙撲過去,用自己臟得看不出顏色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去擦國公爺嘴角咳出的沫子。
他解下腰間的水袋,晃了晃,里面只剩下小半袋水,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毫不猶豫地把水袋湊到了國公爺嘴邊,一點點往里滴。
又從那破破爛爛的懷里掏出小半塊黑乎乎、硬得能硌掉牙的肉干——不知是多久前逮到的一只獾子肉做的。
他放在嘴里使勁嚼軟了,再一點點喂給國公爺。
忙活了好一陣,國公爺的咳嗽漸漸平復,眼皮顫了顫,竟然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眼神渾濁無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聚焦在王二牛那張黑乎乎、只剩下一口白牙格外顯眼的臉上。
“……憨……憨蛋……”國公爺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氣若游絲,“……到……到哪了……過去……幾日了……”
王二牛見國公爺竟然能說話了,高興得差點蹦起來,黑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湊近了些,大聲道:“國公爺!您醒啦!太好了!咱們快到京城了!我估摸著,再有個五六天腳程就能到了!”
他語氣里帶著一種完成重大任務后的如釋重負和篤定。
“咳……咳咳……哦……快到京城了……”國公爺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腦子還不太清醒。
但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一些,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什……什么?!快到京城了?!咳咳咳咳……”
這一激動,又引得他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蒼白的臉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紅。
王二牛趕緊給他拍背順氣,一臉理所當然:“是啊國公爺!您放心,我算著路呢!雖然繞了點遠,但方向肯定沒錯!再走幾天,準保能到京城!到時候就能見到小縣主了!”
“???誰……誰讓你去京城的?!”國公爺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手指顫抖地抬起指著王二牛,要不是沒力氣,真想給這憨貨腦袋上來一下。
王二牛被吼得有點懵,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委屈地解釋道:
“是……是您自己說的啊!路上您一直沒動靜,身子也越來越涼,嘴里老是念叨著什么‘小妮兒’、‘妮兒’,還有‘家’。
我以為……我以為您不行了,想見小縣主最后一面呢……我就想著,怎么也得把您送回京城家里去……”
國公爺聽完,一口氣堵在胸口,咳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是傷勢發作,還是純粹被王二牛這清奇的腦回路給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