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趙蠻開始對玉儂進行了大半夜的認野草教學。
面對旺盛的野草,趙蠻笑著說,“我還挺高興的。”
相比起逃難時的顛沛流離,由這些瑣碎的、具體的、需要不斷去應對的麻煩和希望組成的,才該是生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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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地里除草的時候,發現苗有些打蔫,略有發黃的跡象。
趙蠻蹲下身看了兩眼,捏起一把土。
“這土還是存不住水,咱們光看天下雨肯定不行,得去河邊扛水回來澆。”
玉儂的腳還沒完全恢復,扛水的重活也不好干,就被趙蠻分配了除草的活兒。
“野草和麥苗。”
玉儂口中喃喃,仔細辨認著。
目光所及,那些她不敢輕易動手的區域里,綠意混雜,真假難辨。這讓她心里有些發急,卻也無可奈何。她只能更加專注地清理那些她能確定的、長相迥異的雜草,比如葉片肥厚的馬齒莧,這些都被她單獨放在一邊,準備帶回去當野菜。
玉儂蹲在田壟邊,眉頭微蹙,指尖懸在兩株幾乎一模一樣的綠苗上方,猶豫不決。
一株是昨夜趙蠻反復教她辨認的麥苗,葉片短而寬厚,另一株則是偽裝高手,細看之下,葉片更顯狹長單薄,姿態也帶著些蠻橫的傾斜。
“是了,你是草。”
她終于下了判斷,指尖小心地捏住那株野草的根部,輕輕一拔。根系帶起些許濕潤的泥土,發出細微的斷裂聲。
她將這株放在一旁的籃子里,里面已經躺了不少形態各異的野草,更多的是她無法確認暫時留存的。
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受傷的腳踝在長時間的蹲姿下傳來陣陣酸脹的抗議。
她不得不停下來,用手撐著她,慢慢伸直一條腿,緩解不適。
其余的玉儂實在分不清的,干脆留著,等趙蠻回來了再說。
趙蠻挑著兩桶水,踩著沉重的步子從河邊回來了。
扁擔在她肩上發出吱呀的聲響,桶里的水隨著她的步伐晃蕩,濺出些許水花。
額上全是汗珠,粗布衣衫的后背濕了一大片。
她放下水桶,顧不上喘勻氣,就先走到玉儂身邊,低頭看了看她籃子里分揀出來的草,又看了看地里那些被玉儂放過的綠苗。
玉儂有些赧然地指著地里,“大多還是分不清,只能先把這些不一樣的清了。”
她又指了指那些留著沒動的,“我看著都像麥子,沒敢動。”
趙蠻彎腰,目光掃過,手指飛快地指點著:“喏,這棵,葉子是不是更薄?桿子也顯得賊細?還有這簇,擠在一起亂長的,麥苗沒這么不講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