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啊,自己沒什么牽掛,逞英雄出了頭,拍拍屁股啥事沒有。咱們可是拖家帶口的,萬一東家真惱了,明年不讓咱種地,這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去?”
“把地主老爺得罪狠了,明年我們吃什么!利息再滾上一滾怎么辦,她給還嗎!”
“一個外鄉來的寡婦,帶著個半大孩子,真鬧出什么事,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到底是女人家,做事不顧后果……”
“當時是痛快了,現在倒好,不上不下的,租子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聽說陳家的已經在聯系城里的糧行了,怕是打算把地收回去另租給別人呢!”
“唉,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跟著起哄……”
趙蠻氣地指著他們罵,“一群沒良心的東西!當時要不是玉儂站出來,你們敢吭一聲?現在倒埋怨起來了!合著好人就該人家當當,壞人全讓你們做了?”
回了家,她和李栓正說起來還在生氣。
李栓正蹲在門口,悶頭抽著旱煙,半晌才說:“也怪不得他們,都是怕餓肚子。這眼看就要入冬,明年開春的種子、一家老小的口糧,心里都沒底啊。”
趙蠻指著他罵,“那不是給你撐腰,你現在說這話像什么!”
李栓正只能低了頭繼續抽煙,他也迷茫得很。
夜里,玉儂翻來覆去睡不著。
呈文在她身邊蜷縮著,睡得也不安穩。
她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有些迷茫。
“我真的做錯了?”
還以為這里也會像王霞他們一樣的出現變化呢,半輩子就硬氣這么一回,反倒是讓大家的唾沫星子往她臉上吐。
接下來的幾天,玉儂明顯沉默了許多。
她去地里干活,都微微低著頭,盡量避免與人對視。
她能感覺到那些目光,有同情,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無聲的埋怨,仿佛她是一顆壞了整鍋湯的老鼠屎。
連王二旦和張圓圓見到她,都只是匆匆打個招呼,眼神躲閃,不再像之前那樣熱絡。這種被孤立的感覺,比管家的瞪視更讓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