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出去,他估計會尷尬,算了。”
她一想也是,干脆重新閉上了眼睛。
恰好,玉儂在這個時候進了屋。
還帶來了明年開春,由縣里指導挖井的消息。
王山聽得一愣,他臉上的悲痛尚未退去,又蒙上了一層近乎荒誕的苦澀,感慨萬千。怔怔地看著玉儂,嘴唇動了動,想扯出個感謝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屋里一時寂靜,只有爐膛里柴火噼啪的聲響,襯得這沉默更加難捱。
如果弟弟能撐住更久一點,或許就是另一番光景。
王山低下頭,用力抹了把臉,肩膀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玉儂看著王山的樣子,心里也堵得難受。
她放輕了聲音,“王山兄弟,節哀。這消息,對往后活著的人是好事。你弟弟泉下有知,知道咱們村往后吃水不難了,心里或許也能安生些。”
“是,還有弟媳婦和娃娃活著,他們以后用水就方便了。”
一陣冗長的沉默后,李栓正轉移了話題。
“后山的樹長得壯,那天咱們一起去砍了一個。”
“現在就去吧。”
“現在?”
李栓正驚訝,王山卻很堅決。
他也只能找了厚衣裳,“行,現在就去。”
李栓正扛著一把斧頭和一把舊鋸,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前面開路,王山沉默地跟在后頭,手里拿著繩子和幾根準備用來墊木頭的短棍。
兩人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是這寂靜山林里唯一的節奏。
李栓正很少來這么深的山里砍樹。
從前給地主家做活,隱約聽過一耳朵。
做壽材,最好用柏木,木質緊密,不易腐朽,寓意也好。
可這山里柏樹稀少,且都長得慢,碗口粗的都不多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尋找那些長得筆直,枝節少并且木質堅實的松木或老楊木。
他在林子里轉悠了半晌,不時用手敲敲樹干,聽聽聲音,或者蹲下看看樹根周圍。
王山也不催促,只是默默跟著,眼睛也跟著李栓正的目光在樹干上逡巡。
“就這棵吧。”
李栓正放下工具,搓了搓凍僵的手,看向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