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三。
淮山府以南。
抵達了武當南邊的淮山府外,顧少安身似大雁,每次腳尖在地面點出之后,身體便能在空中快速的滑出數丈的距離。
刮過的凜冽寒風將顧少安斗笠下的黑色面紗吹得不斷擺動。
大雪連綿,即便是各地州府有安排了人清掃官道,但作用也是有限。
在這積雪堆積時,若是縱馬,也難以持久,還得分心照料,反倒不如以輕功趕路來得便捷迅速。
以顧少安現在踏雪無痕的輕功以及一甲子的功力,哪怕是不全力催動輕功,一日也能趕路數百里。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便已經出了武當地界。
抬頭看了一眼快要徹底暗下的天色,顧少安抬頭看去,卻見遠處竟是有著一處驛站。
只是,隨著顧少安再次靠近些許,這才發現驛站竟然是已經荒廢的。
“也罷,到底也能遮風擋雪。”
念頭落下,顧少安真元運轉,再次向前移動了將近八丈距離后,這才將身形降了下來。
一邊向前面驛站行走,一邊以真元催動,將聽力放大。
瞥了一眼驛站旁邊馬棚內的幾匹正在吃著草料的馬兒和一些貨車后,顧少安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待推開了驛站緊閉的房門,一股混雜著塵土、陳舊木料和些許汗臭混合而成的沉悶氣味拂面而來。
只是,除了這些尋常的氣味之外,顧少安分明還嗅到一縷特殊的氣息。
透過面紗看去,只見這荒廢的驛站內幾堆篝火在空曠廳堂的不同角落跳動,昏黃搖曳的光線勉強勾勒出人影,也將屋檐下掛著的蛛網映得忽明忽暗。
顧少安的目光沉穩地掃過。
只見屋內正中的火堆旁圍坐著七八個漢子,腳邊散亂堆著一些貨物,雖有些疲憊之色,但體態敦實,眼神里帶著商旅特有的警惕與精明。
屋子靠右的一邊則是有三四個像是普通行旅的路人,衣著相對單薄破舊,裹著能找到的毯子,縮在離火稍近的地方取暖。
除此外,在屋子的右角處還有一對身影。
其中身披一件寬大陳舊的深色毛皮披風,兜帽壓得很低,只露出下頜蒼白的胡須尖,整個人蜷靠在墻壁上,紋絲不動,如同一截枯朽的老樹根,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枯寂感。
他旁邊依偎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也裹著厚厚的舊披風,兜帽沒有拉上,露出一張凍得有些發紅的精致小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兩顆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好奇地、毫無畏懼地望向門口的顧少安。
隨著顧少安推開門,屋子里原本細微的交談聲都徹底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向著門口的顧少安看來。
那些行商隊伍里,已經有了幾個已經將手按在了身邊放著的兵刃上。
將屋內情況收入眼中,顧少安目光在角落中那名老者身上稍稍停頓緩緩收回了視線。
抬起左手,以倚天劍的劍鞘將剛剛推開的房門重新關上。
風雪的低嚎被徹底堵在門外,屋內只剩柴火燃燒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