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的城門已在暮色中顯出厚重的輪廓,馬超率領的西涼鐵騎揚起的煙塵幾乎要與城門的陰影融為一體。身后,呂布的怒吼如雷貫耳,赤兔馬踏碎夜色的蹄聲緊追不舍,方天畫戟的寒光在月光下劃出刺目的弧線。
“高順!”馬超在馬上回身,聲如洪鐘,“該你了!”
城門前的陰影里,高順一襲玄甲,冷峻的面龐在火把映照下沒有半分波瀾。他聞聲一拱手,動作利落如刀削:“末將領命。”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對著陣列整齊的陷陣營沉聲喝令:“陷陣營!重弩準備——放!”
“嗡——”
數百支重弩同時繃緊的聲響,像無數條毒蛇吐信。下一秒,密集的弩箭如黑雨般破空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直撲呂布和他身旁的騎兵。
呂布身旁的騎兵猝不及防,前排的騎士連人帶馬被弩箭貫穿,慘叫著從馬背上翻落,陣型瞬間撕開一道缺口。呂布怒喝一聲,方天畫戟在身前舞成一團銀弧,將射向自己的弩箭盡數挑飛,火星在戟刃上四濺。“高順!又是你這縮頭烏龜!”他目眥欲裂,赤兔馬被激怒般人立而起,竟頂著箭雨又沖前數步。
“槍陣!”高順再喝一聲,陷陣營士兵迅速丟下重弩,抄起長槍,前排士兵蹲下身子,豎起厚重的鐵盾,后排則將長槍從盾與盾的縫隙中斜刺而出,形成一道由鐵盾與槍尖組成的死亡屏障,密不透風。
呂布的赤兔馬沖到近前,前蹄剛要踏上城門的石階,便被盾墻死死擋住。他揮戟猛劈,方天畫戟重重砸在鐵盾上,“鐺”的一聲巨響,盾后的陷陣營士兵悶哼著噴出鮮血,卻死死頂著盾牌不退半步。緊隨其后的騎兵撞在盾墻上,人馬俱碎,慘叫聲此起彼伏。
“出槍!”高順的聲音冷硬如鐵。
剎那間,盾后的長槍如春筍般猛地向前突刺,密密麻麻的槍尖同時扎出,前排的呂布騎兵瞬間被戳得人仰馬翻。那些長槍精準地刺向馬腹與人心口,每一次抽槍都帶出一蓬鮮血。呂布眼睜睜看著身邊的騎士一個個落馬,赤兔馬被盾墻阻得焦躁刨蹄,卻再難前進一步。
后面的騎兵收勢不及,狠狠撞上前排,陣型徹底大亂。自相踐踏中,無數人從馬背上摔落,被亂蹄碾過。呂布氣得怒吼連連,方天畫戟舞得風車般,卻始終沖不破那道盾墻與槍陣,反而被密集的槍尖逼得連連后退。
就在這時,郝萌帶著一隊親兵從側翼沖來,對著呂布大喊:“主公!軍師有令!窮寇勿追!馬超已入關,關隘堅固,再耗下去恐有埋伏啊!快撤吧!”
呂布狠狠一戟砸在盾墻上,震得盾后士兵再次噴血,卻依舊無法撼動半分。他看著緊閉的城門,聽著身后不斷傳來的落馬聲,終于咬碎了牙,勒住赤兔馬的韁繩:“高順!你給我等著!”
怒吼聲中,他調轉馬頭,帶著殘部恨恨退去。高順站在城門下,看著呂布遠去的背影,冷峻的面龐上依舊沒有表情,只是揮了揮手:“收陣。”陷陣營士兵動作整齊劃一,收起槍盾,仿佛剛才那番激戰從未發生。城門緩緩合攏的聲響里,只有滿地的鮮血與哀鳴,訴說著這場短暫卻慘烈的交鋒。
虎牢關城門緩緩合攏的瞬間,馬超勒住馬韁,回望城外漸遠的煙塵,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轉頭看向身旁的高順,對方正指揮陷陣營士兵修補盾墻,玄色鎧甲上沾著些許塵土,卻依舊挺拔如松。
“高將軍這陷陣營,果然名不虛傳。”張繡的聲音帶著幾分爽朗,指尖輕叩馬鞍,“剛才若不是這槍陣,怕是真要被呂奉先咬上一口。”
高順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頭看向他。冷峻的面龐上沒有多余神情,只淡淡頷首:“張將軍過譽了。陷陣營職責所在。”他的聲音平穩得像城墻上的青石,聽不出絲毫波瀾。
馬超在一旁挑了挑眉,贊嘆道:“職責所在?我倒覺得,是高順治軍嚴明。方才盾墻被呂布砸得震顫,換作尋常軍隊,怕是早潰了。”
“士兵各司其職,”高順并沒有被馬超的贊賞而沾沾自喜,語氣依舊平淡,“盾手守盾,槍兵出槍,不過是平日操練的本分。”他頓了頓,看向馬超,“主公夜破敵營,大展神威才是真英雄。”
這話雖短,卻難得帶了幾分贊揚。馬超朗聲笑起來,對眾人說道:“難得聽高順口中說出贊賞的話,諸位,我可是受用得很吶。”
眾將皆是哈哈大笑,高順沉默片刻,沒接話,說道:“大王辛苦,您去休息吧,我去清點陷陣營的損傷。”
馬超深知高順性子冷硬,不善言辭,見狀只是笑著點頭,沒再多言。高順拱手行禮后,轉身便去清點陷陣營的傷亡,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方才擋住呂布鐵騎的不是他的兵,而是他自己這桿不會彎折的鐵槍。
張遼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暗嘆:高順啊高順,大王難得開口夸贊,你就不會順著多說兩句?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才是高順——若是他真學著阿諛奉承,那陷陣營的鐵骨怕也撐不起這般硬仗了。他轉頭看向馬超,見主公臉上笑意未減,便拱手道:“大王,高順就是塊木頭,您別往心里去。今夜陷陣營阻敵有功是真,但要說今晚夜襲最出彩的,還得是大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