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鋪著精美阿拉伯刺繡桌布的餐桌上。萊拉坐在林恩對面,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撥弄著面前色彩鮮艷的早餐。
林恩面前擺著一套精致的阿拉伯咖啡具:一個造型優(yōu)雅、帶有細長壺嘴的金屬小壺(達拉勒),旁邊配著幾個沒有把手、小巧如花朵的無名杯(芬詹)。
萊拉親自為他斟滿了一杯“卡赫瓦”——這是一種沙特風格的清淡咖啡,濃郁的咖啡香里混合著小豆蔻特有的辛香與清香,入口微苦,回味甘醇。
主食是頗具中東風味的“沙克舒卡”:在用西紅柿、甜椒和多種香料燉煮成的、酸香濃郁的紅色醬汁里,臥著幾個恰到好處的溏心荷包蛋,用烤得外皮微焦、內里柔軟的沙特大餅撕開蘸著吃,味道十分開胃。
旁邊還有一小碟“富爾”——用蠶豆、橄欖油、檸檬汁和大蒜經過長時間慢燉而成的糊狀菜肴,口感綿密,風味獨特。這頓早餐比起傳統(tǒng)的英式烤番茄、焗豆和吐司,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也更合林恩的口味。
然而,林恩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美味的早餐上。他手邊攤開著今天剛送來的《洛杉磯時報》,頭版和國內新聞版塊幾乎被兩起事件完全占據:一起是紐約武田案的持續(xù)發(fā)酵和相關示威,另一起則是洛杉磯本地愈演愈烈的羅德尼·金案風波。
報紙詳細報道了羅德尼·金案中,四名涉事LAPD警員在當晚的部分對話記錄和部分內部無線電通話內容被媒體曝光。
上面赫然記錄著一些充滿歧視和暴力的言辭:一名參與毆打的警員說:“我很久沒有如此痛揍過一個人了……”;
另一名警員事后竟開玩笑地說:“我相信‘蜥蜴’(對羅德尼·金的蔑稱)不該受到這種對待……”
報道還引述了各方的反應。非裔市長湯姆·布萊德利強烈譴責這些記錄,稱其“令人極度不安,嚴重損害了本市乃至警察部門的形象”。
民權組織“洛杉磯城市聯盟”的領袖約翰·邁克則直言不諱地指出:“這些記錄清晰地表明,某些警員——我強調不是全部——已經失控,這迫使我們必須嚴肅審視該部門的領導層。”
報道配發(fā)的照片顯示,在LAPD總部和洛杉磯市政府門前,聚集了大量抗議者,他們高舉著“蓋茨必須立即下臺!”的標語,高呼口號。
參與者不僅有非裔社區(qū)成員,還有許多支持平權事業(yè)的人士。輿論的矛頭直指現任LAPD局長達里爾·蓋茨,指責他是無可救藥的種族主義者,認為正是在他長達數十年的鐵腕統(tǒng)治下(他于1978年上任),LAPD才變得如此封閉、強硬和軍事化,被稱為“蓋茨的堡壘”。
“嘿,”萊拉伸出手指,輕輕撥開林恩面前的報紙,語氣帶著一絲不滿和撒嬌,“美味的早餐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在你面前,你卻只顧著看那些令人沮喪的新聞?”
林恩抬起頭,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端起卡赫瓦喝了一口,濃郁的豆蔻味讓他精神一振。
“明天晚上,”萊拉身體前傾,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我在這里辦一個小派對,就邀請一些鄰居、我學校的同學,還有我父親在洛杉磯外交圈里關系不錯的朋友們的子女,都是年輕人,會很輕松有趣的。你來參加好不好?”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音樂、泳池和歡聲笑語的畫面。
林恩的腦海里瞬間閃過的是好萊塢電影里常見的、充斥著炫富、浮夸和無聊社交的富家子弟派對場景,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他看著萊拉充滿期待的臉,又瞥了一眼她面前幾乎沒動幾口的、特地準備的豐盛早餐,一種“吃人嘴軟”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