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地檢,”布魯克海默用雪茄點著林恩,語氣篤定,“有很大可能會啟用大陪審團,最終不會對那位武田先生提起任何刑事指控。”
(在美國聯邦和紐約州的法律體系中,重罪起訴通常不是由檢察官一人決定的,而是通過大陪審團程序。大陪審團負責審查檢察官提交的證據,以決定是否批準起訴。但這個程序是單方面的——只有檢察官向陪審員陳述和出示證據,辯方律師和法官均不參與。
所以檢察官完全掌控提交哪些證據、如何呈現證據、以及對法律條文的解釋。他們可以通過選擇性地提交模糊或矛盾的證據、引導性地解釋法律(例如,強調“城堡法”的復雜性),從而極大地影響大陪審團的決策。)
“哦?”林恩眉梢微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理由很簡單,”布魯克海默解釋道,“武田居住的那棟公寓,以及周邊那一片高級住宅區,里面住的不僅僅是三菱或者其他日本財團的高管。那里更是曼哈頓富豪的聚集地,這些人非富即貴,在當地根基深厚,人脈網絡盤根錯節?!?/p>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可以想象,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后,一定會有不少有影響力的‘鄰居’或‘朋友’,通過各種方式向地區檢察官辦公室傳遞明確的信息:他們需要程序的‘公正’與‘克制’。
畢竟,今天發生在武田家門口的暴行,誰敢保證明天不會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維護‘城堡法’的權威,就是在維護他們自身未來的安全。地檢需要權衡的,遠不止是一個非裔青年的死亡那么簡單?!?/p>
林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與哈維基于嚴格法律條文和可能存在的種族因素的分析,角度截然不同,更側重于權力和利益的博弈。
這時,一直安靜品酒的杰弗瑞·卡森伯格緩緩開口:“林恩,我了解你對日本人抱有很深的敵意,基于你個人的經歷,這完全可以理解。我也知道,你對非裔群體一向持友善甚至同情的態度。”
他目光平靜地看向林恩,拋出一個假設性問題:“但是,請你暫時拋開立場,僅僅作為一個擁有財富和家庭的人來思考:如果,有一天,一群身份不明、充滿敵意的人,正在用兇器瘋狂破壞你家的大門,而你的家人就在身后恐懼顫抖……
在那個時刻,你是希望法律賦予你保護家人的權利,還是希望法律因為襲擊者的身份或者可能引發的社會后果,而要求你必須坐以待斃?”
林恩沉默了片刻,卡森伯格這個問題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事件的情感核心。
他不得不承認,在剝離所有外部因素后,那個情境下的恐懼和自衛本能是真實存在的。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杰弗瑞。從個人情感和邏輯上說,自我保護是本能。但是……如果地檢辦公室真的迫于壓力做出不起訴的決定,那幾乎就等于在已經繃緊到極致的弓弦上,直接扣下了扳機。
想想看,紐約武田案的不起訴,如果和洛杉磯正在發酵的羅德尼·金案疊加在一起……”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那將是一場足以吞噬一切的社會風暴。
“哈!”理查德·弗蘭克嗤笑一聲,拿起酒瓶給每個人的杯子重新斟上香檳,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論明天的天氣,“那又關我們什么事呢?除非LAPD的局長不想干了他才會讓騷亂蔓延到比佛利山莊或者馬里布。
我敢打賭,現在這些豪宅區的安保級別已經提到了最高。騷亂是downtown那些窮鬼們的‘娛樂活動’,我們最多就是在家里多存幾天好酒,開幾場更熱鬧的派對罷了。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了,也砸不到我們頭上。”
窗外,洛杉磯的陽光依舊燦爛,毫不吝嗇地灑在迪士尼總部修剪完美的草坪上。
而遠處市中心的方向,隱約傳來的警笛聲似乎比剛才更密集了一些。會議室內,香檳的氣泡仍在歡快地升騰,將窗內外的世界,清晰地分割開來。
與迪士尼團隊的道別氣氛友好,帶著對未來的共同期待。
林恩一行人離開伯班克迪士尼總部那充滿夢幻氣息的園區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金橙色。
車隊駛入比佛利山莊蜿蜒靜謐的私家道路,最終停在他那所綠樹環抱、戒備森嚴的莊園門前時,天色已近黃昏,空氣中彌漫著南加州特有的、混合著桉樹和晚花香氣的寧靜。
林恩沒有立刻走進燈火通明的別墅主樓。他站在車門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正準備進屋的福勒。
“福勒,等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