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了一下:“我們總勸受助者別硬撐,勸志愿者量力而行。可自己呢?張工這樣的人都快燒干了,我們還在指望他多撐一天。”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然后趙安全顧問走了進來,肩上搭著一件舊風衣,手里拎著一本厚厚的《分布式數據庫運維手冊》。
“我頂張工的班。”他說得平淡,像是在說今晚誰值夜宵采購。
我愣住:“你不是只負責安防模塊?”
“現在不是了。”他把手冊放在桌上,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鉛筆批注,“我已經學了三天。今晚開始接手數據監控輪值。”
我看著他,忽然意識到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他沉默片刻,低聲說:“上周開會,他咳嗽了一聲。不是普通的咳,是那種憋在喉嚨里、怕吵到別人的那種咳。后來每次開會,聲音都在變——越來越啞,越來越短。他以為沒人注意。”
我怔住了。
那個永遠站在陰影里檢查攝像頭角度、測試報警響應速度的男人,竟然靠著幾聲咳嗽,看穿了一個精密如機器般運轉的同事正在崩壞。
辦公室外,走廊燈光忽明忽暗閃了一下。
我望著窗外,整座城市依舊喧囂流轉,車流如河,霓虹閃爍。
可就在這一隅小小的空間里,某種堅固的東西悄然裂開了一道縫。
原來我們一直依賴的“穩定”,從來不是系統本身,而是那些咬牙扛著的人。
而他們,早已默默承受到了極限。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責任分工圖——每一個關鍵節點旁,都只有一個名字。
張評估師的名字。
太多地方,只有他能啟動,只有他知道密碼,只有他理解底層邏輯。
如果他真的倒下呢?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我按了下去。
但現在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燈光照在白板上,映出我模糊的影子。
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真正的危機,從來不是系統宕機,而是當一個人終于決定停下來喘口氣時,整個體系是否會隨之崩塌。
我盯著那張請假條發愣的第二天,就開始了。
不是沖動,也不是一時興起。
而是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全是張評估師站在門口的樣子——那個永遠像鐘表一樣精準的人,聲音微啞地說:“我想讓它正式一點。”那一刻,他不是在請一天假,是在用一種近乎悲壯的方式,提醒我們所有人:人不是機器,撐不住的時候,有權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