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手機屏幕又一次亮起。
“因涉及敏感社會議題,相關內容已被依法處置。”
不是一條,是十幾條。
平臺通知像冰雹一樣砸下來,每響一次,就剜去一塊血肉。
我刷新自媒體后臺——空了。
三年積累的筆跡、聲音、影像,全被抹得干干凈凈。
粉絲數歸零,評論區清空,連那篇剛寫完的《我是那個不敢進門的少年》,標題都只剩一個灰色的草稿框。
我點開H5測試頁面鏈接,跳出來的是一行冷冰冰的提示:該內容違反相關法律法規,不予顯示。
他們動手了。
而且動得又快又狠。
不只是刪帖,是精準地、系統性地把我們從互聯網上“格式化”了。
夜燈屋官網首頁掛著紅黃相間的違規警示,捐贈通道凍結,合作機構聯絡郵箱全部退信。
許念的電話打進來時,我能聽見她呼吸里的顫抖:“林致遠……我們是不是完了?”
我沒有回答。
窗外,城市還在沉睡,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著,像無數雙不肯閉上的眼睛。
我盯著陽臺外那片熟悉的街角——B7區便利店門口,曾經有個流浪漢蜷在塑料布下熬過整個冬天。
現在那里干凈了,監控探頭新換了高清款,保安換班時間也調整了。
進步了嗎?
也許吧。
可進步的代價,是誰都不再敢提那些沒被照亮的人。
我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李維漢不需要證明我們錯了。他只需要讓所有人看不見。
但問題在于——他們忘了,真相從來不止活在服務器里。
我撥通張評估師的號碼,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穩:“計劃B,啟動。”
二十分鐘后,他在語音里說:“白皮書已發布預覽版,嵌入完成。明天上午九點,全市兩百個社區服務中心人手一份。”
我閉上眼,腦子里浮現出那份《2023年度民生服務白皮書》的封面——灰藍色調,莊重得讓人昏昏欲睡。
誰會想到,在“流浪救助覆蓋率”那張柱狀圖的像素間隙里,藏著一段燒毀車票的掃描件、一段凌晨三點的監控視頻、還有三百七十二個被系統標記為“無效響應”的真實姓名?
他們可以封殺社交平臺,但他們不敢刪政府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