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河岸的高度也就在三四尺之間,和馬清先前預料的差不多。這個高度無法隱藏馬匹。馬清騎馬走了約兩里多路,始終沒有發現可以隱藏馬匹的地方,他正想著要不要另外找藏馬之地時,感覺身子突然后仰了起來。
馬走上了一個隆起的小丘。
馬清忙勒住馬,撩腿從馬背上躍下,下了小丘。
小丘是個河邊的土包,有六尺多高,兩丈多長,并排著四棵相距三四步的枯樹。正是藏馬的好地。
馬清將馬帶到小丘下的河岸邊,將“糧袋”從馬背上取下放在干燥處。他本想綁一綁馬嘴,這樣可以讓馬不叫出聲來。又一想,自己和這匹馬是靠著緣分走在一起的,如果這匹馬被發現了,也就說明緣分盡了,再說如果自己長時間沒有回,馬還需要飲水。這么一想,他就放棄了綁馬嘴的想法。
他將馬韁繩調到足夠長,保證馬能喝到河里的水,再將馬韁一頭拴在一棵枯樹的樹干上。
安頓好馬以后,馬清將自己的腰帶緊了緊,又伸右手到背后搖搖刀鞘,感覺挺緊,便拍拍馬脖子:“大鼻孔,等我回來,可不許亂跑啊。”
馬將頭伸在馬清臉邊,張著嘴瞪著兩只眼睛看著馬清。馬清將手指放在嘴巴上“噓”了一聲道:“不許出聲,我很快就回。”飛快上了小丘。
他從小丘上試著往下看馬。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挺好,小丘擋住了月光,也將馬隱在了黑暗中。
三四里外,一排長長的綠色燈懸在空中。馬清提氣邁腿往綠色燈處跑??纯礋艄饨?,一道三四尺高的壕溝和廂車組成的有六七尺高的墻聳立在他面前。
他踏進壕溝,彎腰從廂車下往里看。廂車輪子下被壕溝里挖出的凍得鐵一樣硬的泥巴封得死死的,看不到一絲空隙。
他直起身子,雙腳一跳,雙手抓住廂車木板上沿,一收腹肌,雙腳抬起進了廂車。廂車里裝了一半被凍得硬邦邦的土。
他扒著廂車邊沿往營帳內看。
幾十盞稀疏的綠色夜營燈掛在長戟的戟援,也就是戈頭上。照得營帳內一片昏暗。數不清的各色帳篷和土房子就像棋盤一樣排列,帳篷外放著各色武器,有的帳篷外還有士兵圍著烤火,隱隱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三百多步遠有一片有五畝左右,呈長方形的開闊地。開闊地的一邊就是頭尾銜接的廂車,那里有六盞昏暗的夜營燈。燈光下有一堆擺放整齊的尸體。
放著尸體的那片開闊地里看不到活人。這個大冬天的,誰都會避開晦氣的死人,躲到溫暖的帳篷和火堆邊去。
馬清輕輕跳下廂車,屈著身子朝尸體堆跑去??斓揭範I燈的燈光照射范圍時,他蹲下了身子,抬起眼睛朝四下觀看。
遠處點點燈火下的帳篷就像排列的棺材一樣安靜,只有一些“嗡嗡嗡”平靜的話語聲。馬清將身子彎得更低一些,兩腿微曲著跑進了夜營燈光下。
身著各色深衣戎服,露著慘白臉的尸體就像被檢閱一樣排列整齊。他們以戎服的顏色被列成了八個橫隊,絳色的,暗黃色的,白色的,灰色的,淡藍色,還有深藍色的。各個橫隊數量不一,有的幾具尸體,有的有二十多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