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頂部,一個剛剛架好狙擊槍、試圖做最后掙扎的黑影,連同他手中的槍械,被這道無形的刀氣,干凈利落地斬成了兩截!殘肢斷臂混合著破碎的槍械零件,從高高的鐘樓上滾落下來。
龍天這才緩緩收刀,動作流暢而沉穩。他轉過身,面向馬車上的父母。臉上狂放不羈的殺意瞬間斂去,如同潮水退卻。他微微垂首,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朗,甚至帶著一絲恭敬:
“父親教導的周天星斗步,孩兒每日未敢懈怠。”(*周天星斗步,不過是龍父當年為強身健體、兼帶些花哨觀賞性而胡亂編造的一套步法罷了,除了姿態飄逸美觀,在真正的生死搏殺中,可謂毫無用處。龍天此言,不過是給父親一個臺階,一個體面的說辭。
他真正的依仗,是那早已將肉身淬煉至非人境界、足以與楚霸王項羽比肩甚至超越的《蒼龍煉體訣》!但在龍家,在父母眼中,他依舊是那個武學資質平庸、需要嚴加管教的“不成器”兒子。這份認知的鴻溝,此刻成了最完美的掩飾。)
“錚!”
歸刀入鞘!鎏金吞口咬合的聲音,清脆如風鈴,在這死寂的、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冰冷。
他望向馬車內,母親正顫抖著掀開車簾,露出那張因過度驚嚇而蒼白如紙的面容。龍天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與歉疚。他忽然單膝跪地,姿態恭敬,聲音低沉而清晰:
“孩兒莽撞,讓二老受驚了。”
龍母的金鑲玉護甲,帶著微微的顫抖,輕輕撫上兒子濺滿血污與煙塵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是年輕肌膚的溫熱,以及那隱藏在溫潤表皮之下、如同鋼鐵般堅韌的質感。她腕間的伽楠香珠纏繞上龍天虎口處那厚厚的老繭,那觸感粗糙而堅硬,訴說著不為人知的苦修與磨礪。她的嘴唇哆嗦著,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與無盡的心疼:
“我兒…何時變得這般…”(*何時變得這般…強大?這般…陌生?這般…如同行走人間的兇神?龍母心中的震撼與困惑,如同滔天巨浪。在她和丈夫的認知里,龍天依舊是那個需要他們庇護、武藝平平的兒子。這份根深蒂固的“差評”,與眼前這尸山血海中傲立的修羅身影,形成了荒謬絕倫的對比!)
話音,再次被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引擎轟鳴聲,狠狠打斷!
“嗚——嗡——!!!”
街角盡頭,如同打開了地獄的另一個閘門!十輛漆成土黃色、車頭插著刺目旭日旗的裝甲車,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群,轟鳴著、咆哮著,碾過燃燒的殘骸與破碎的尸體,蠻橫地涌入了這條剛剛經歷過血洗的死亡長街!車頂的重機槍,沒有絲毫猶豫,瞬間噴吐出更加密集、更加瘋狂的火舌!子彈如同潑水般,朝著馬車和跪地的龍天,傾瀉而下!
新的死亡陰影,帶著東洋的寒意,瞬間籠罩!
龍天霍然起身!單膝跪地的姿態瞬間化為蓄勢待發的獵豹!所有的溫情、歉疚瞬間收斂!那雙剛剛還帶著一絲柔和的眸子,再次被冰冷刺骨的殺意和沸騰的戰血填滿!如同寒潭深處點燃的烈焰!他手中的虎頭湛金刀,在掌心猛地一旋!刀光化作一輪急速旋轉的銀色風車!發出低沉的嗡鳴!
他微微側頭,對著馬車方向,聲音平靜得如同凍結的寒冰,卻又蘊含著足以焚毀天地的狂暴:
“看來今日,要殺個日月無光。”
隨即,他看向父親,嘴角勾起一抹狂放到極致的弧度,帶著一絲少年人的意氣風發,朗聲問道:
“父親!孩兒做的如何?!”
龍父看著兒子染血的側影,看著那柄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的虎頭湛金刀,看著遠處那碾壓而來的、代表著另一股致命威脅的旭日戰車,枯槁的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他喉嚨深處滾動著復雜的情緒——驚駭、茫然、一絲難以言喻的驕傲,還有更深沉的、對未來的絕望與決絕。最終,所有的情緒,只化作兩個干澀、艱難、卻又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擠出的字:
“不……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