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考核（1）（第4頁）

“原來如此！”鳳九皇咳著血，眼中卻爆發(fā)出洞悉的光芒。他不再試圖分辨真假，不再理會(huì)那些懷抱、哭泣、睿智的虛影。玄鐵短刀化作一道索命的黑色閃電，目標(biāo)只有一個(gè)——所有瞳孔深處映著血月的“持兇者”！

刀光如龍，在鏡面迷宮中穿梭、碰撞、碎裂！每一次揮刀，都伴隨著一面銅鏡的哀鳴和爆裂。尖銳的鏡面碎片如同致命的冰雹，在他身上割裂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傷口，鮮血淋漓。他恍若未覺，眼中只剩下那些瞳孔深處的血色標(biāo)記。最后一個(gè)持匕幻影在刀光中破碎，化作點(diǎn)點(diǎn)光塵消散。

死寂。鏡宮穹頂，真正的鳳櫻啼顯出身形，她端坐于一面巨大的、未曾破碎的銅鏡之中，如同鏡中神只。她看著少年傷痕累累、幾乎成了一個(gè)血人，看著他因力竭而劇烈顫抖的手，看著他緊握的玄鐵短刀刀尖上，正一滴一滴墜落著粘稠的鮮血。少年的指尖，深深嵌滿了碎裂的銅鏡殘片，那些染血的鋒利碎片，竟在他無意識(shí)緊握的掌心，拼湊出一片殘缺的、卻依舊凌厲華美的鳳翎紋路。

“呵……”鳳櫻啼的輕笑在空曠的鏡宮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又似冰冷的嘲諷，“鏡花水月，一念執(zhí)著。尚可?！?/p>

……

最后的試煉場(chǎng)，名為“焚心路”。

沒有血池，沒有幻影，只有一條蜿蜒向上、直通天際的石階。九千九百級(jí)，每一級(jí)都粗糙、古樸，仿佛亙古存在。石階的盡頭，是火山口翻滾的金紅色熔巖湖，灼熱的氣浪扭曲了空氣。一座孤高的祭壇懸浮于熔巖湖心，祭壇中央，一團(tuán)純粹到極致、仿佛蘊(yùn)含著太陽核心能量的金白色火焰——離火精魄，在無聲地燃燒、躍動(dòng)。那便是鳳家血脈傳承的終極核心，涅盤的根源。

鳳櫻啼的真身，此刻才完全顯露。她站在最后一級(jí)石階的邊緣，腳下便是翻騰的熔巖深淵。她身上的霓裳羽衣，已化作純粹的烈焰，赤金色的火焰羽翼在她身后緩緩舒展、收攏，每一次扇動(dòng)都帶起灼人的熱浪。她光潔的額心，一枚玄奧繁復(fù)、流淌著熔巖般光澤的金色印記清晰浮現(xiàn)——涅盤印。她的氣息浩瀚如淵，與整個(gè)火山融為一體，帶著神只般的威壓。

“握住我的手，”她向站在倒數(shù)第二級(jí)石階上的鳳九皇伸出手，那只手白皙如玉，卻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金色火焰，聲音平靜無波，卻蘊(yùn)含著焚毀一切的法則之力，“你會(huì)獲得無上榮光，墜入永恒熔巖，與離火同存?！?/p>

她微微側(cè)身，露出身后通往祭壇的最后一步虛空，“或者，殺了我。踩著我的灰燼，登上祭壇，繼承離火?！?/p>

殺意與傳承的誘惑在灼熱的空氣中激烈碰撞。鳳九皇渾身浴血，玄鐵短刀緊握在手，刀尖微微顫抖，不是因?yàn)榭謶郑巧眢w已瀕臨崩潰的極限。他抬頭，望向祭壇上那團(tuán)仿佛能焚盡諸天的離火精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恍惚間，記憶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就在三日前，十萬大山深處，正是眼前這個(gè)號(hào)稱鳳家百年第一天才的女子，渾身浴血，用這雙此刻纏繞著致命火焰的手，生生剖開一頭上古兇獸堅(jiān)逾精金的腹部，將幾乎被妖獸胃液腐蝕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他，粗暴卻不容置疑地拽了出來。那一刻，她眼中沒有任何溫情，只有純粹的、對(duì)“可造之材”的審視。

“為何……是我？”鳳九皇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手中的玄鐵短刀，帶著他最后的意志和全部的疑惑，穩(wěn)穩(wěn)地、決絕地抵在了鳳櫻啼那白皙如玉、跳動(dòng)著金色火焰的咽喉之上。刀鋒與火焰接觸，發(fā)出細(xì)微的“滋滋”聲。就在刀尖觸及肌膚的剎那——

轟隆隆?。?！

整座沉寂的火山驟然蘇醒！大地在腳下瘋狂震動(dòng)，石階簌簌發(fā)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火山口內(nèi)的熔巖湖如同煮沸的金湯，劇烈地翻滾、咆哮，掀起數(shù)十丈高的熔巖巨浪！

“因?yàn)椤兵P櫻啼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gè)近乎溫柔的笑容，那笑容在涅盤印的光輝下，美得驚心動(dòng)魄，卻又帶著一種殉道般的悲愴。她并沒有躲避那冰冷的刀鋒，反而伸出那只纏繞著金色火焰的手，輕輕覆上少年緊握刀柄的手背，然后，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將那鋒利的刀尖，刺向自己火焰包裹的心口！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光?！彼穆曇糨p柔得像一片羽毛，卻清晰地穿透了火山的咆哮，“比這離火……更灼熱的光。”

噗！

刀刃毫無阻礙地沒入火焰與霓裳包裹的身軀。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噴濺，只有一股純粹到極致、仿佛能凈化靈魂的金色火焰，自傷口處噴薄而出！

祭壇上懸浮的離火精魄，在刀刃刺入的瞬間，爆發(fā)出足以刺瞎雙眼的極致光芒！整個(gè)火山口被純粹的金白色光芒吞沒！在這片無上光明的核心，鳳九皇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他看清了！在那雙近在咫尺、即將永遠(yuǎn)閉上的美麗眼眸深處，跳動(dòng)著兩簇永恒不熄的、純粹由法則符文構(gòu)成的金色火焰！

轟！！！

離火精魄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金白光柱，精準(zhǔn)地沒入鳳九皇的眉心！浩瀚如星海的力量瞬間沖刷四肢百骸，滌蕩所有傷痛與污穢，將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點(diǎn)燃、重塑！眉心處，一枚與鳳櫻啼一般無二、卻更加璀璨奪目的涅盤金印，緩緩浮現(xiàn)。

火山狂暴的咆哮，在這無上偉力降臨的瞬間，驟然沉寂。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巨獸，所有的熔巖浪濤凝固在半空，隨即溫順地回落。

一片邊緣帶著焦痕的赤金色火羽，悠悠蕩蕩，穿過凝固的空氣，輕輕落在鳳九皇下意識(shí)伸出的、尚帶著新生紅暈的掌心。

羽毛溫?zé)?，帶著她身上特有的、若有似無的冷香。翻轉(zhuǎn)過來，羽毛的背面，一行細(xì)若蚊蚋、卻力透紙背的殷紅小楷，如同泣血般映入眼簾：

**“真正的試煉，現(xiàn)在才開始?！?*

指尖拂過那行血字，溫?zé)岬挠|感下，是刺骨的寒意。萬千火羽在他身周盤旋、飛散，融入翻滾的熔巖，消失于灼熱的風(fēng)中。祭壇的光輝籠罩著他，涅盤印在眉心灼灼燃燒，賦予他新生與力量。然而，掌心那片羽毛的重量，卻沉甸甸地壓在了心頭，比那九千九百級(jí)焚心之路更重。

深淵的凝視并未結(jié)束，它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悄然纏繞。鳳九皇立于祭壇之巔，腳下是臣服的熔巖火海，目光穿透蒸騰的熱浪，投向未知的黑暗深處。真正的試煉……他攥緊了那片羽毛，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