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極其微弱、悠長而艱難的呼吸聲,如同游絲般透過厚重的門板傳遞出來。那呼吸聲中夾雜著無法忽視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嘶啞雜音,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瀕臨斷絕的脆弱。
(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
龍巧云的心猛地一揪,但隨即又被更強烈的執念壓下。無論如何,他就在里面,而且此刻……毫無防備。
她伸出手,沒有去觸碰門禁識別區——那里已經被她“熔斷”了主控邏輯。她的指尖帶著一絲微弱的生物電,如同最精密的鑰匙,輕輕點在了門板右下角一個極其隱蔽的、用于工程維護的物理接觸點上。
嗡……
門板內部傳來極其細微的電流激活聲。
厚重無比的合金門,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推動,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門縫開啟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混合著沉水香和藥味的復雜氣息,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
龍巧云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滑溜的魚兒,瞬間側身閃入門內!動作輕盈迅捷,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咔嚓。”
在她進入的瞬間,身后的合金門再次無聲地、嚴絲合縫地閉合、鎖死。將內外徹底隔絕。
休息室內,光線昏暗。
只有墻角的地燈散發著幽微的藍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
龍天就靠坐在門后的陰影里。
他低垂著頭,濕漉漉的黑發凌亂地貼在額角和蒼白的臉頰上。破碎染血的黑色作戰服敞開著,露出里面同樣被鮮血浸透的繃帶,大片刺目的暗紅色正在他肋下和胸腹間洇開,如同盛開的、死亡的花朵。
一條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另一只手還保持著拍下鎖死開關的姿勢,搭在冰冷的門板上。他的呼吸微弱而艱難,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牽扯著傷口,帶來細微的痙攣。整個人如同被風雨徹底摧垮的雕塑,散發著濃重的死寂和虛弱。
龍巧云站在門口,靜靜地凝視著陰影中那個熟悉又無比脆弱的身影。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一絲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心疼、憤怒和某種更深沉情緒的光芒一閃而逝。但很快,那光芒就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占有欲所覆蓋。
她沒有立刻上前。
而是如同最謹慎的貓,無聲地、一步步地靠近。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兄長蒼白失血的臉,掃過他緊蹙的眉頭,掃過他微微顫抖的指尖,掃過他肋下那片觸目驚心的暗紅……最終,定格在他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上。
距離他還有兩步之遙時,龍巧云停下了腳步。
她開始動作。
不是撲上去,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儀式的緩慢和專注。
纖細的手指抬起,落在自己睡裙側面的系帶上。
輕輕一拉。
絲質的系帶如同失去了支撐的藤蔓,無聲地滑落。
接著,是另一側的系帶。
然后是肩頭的細帶……
動作流暢而無聲,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剝離感。
“窸窸窣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