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沒有再猶豫,也沒有再小心翼翼。仿佛得到了某種默許,她張開雙臂,以一種比以往更加輕柔、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執拗姿態,環抱住了龍天的腰。
她的動作依舊帶著一絲虛弱的顫抖,但抱得很緊,臉頰輕輕地、帶著無限依戀地貼在了龍天胸前那略顯單薄的病號服上。
龍天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身體的柔軟曲線緊貼著自己,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感受到她呼吸時胸腔的起伏,以及那縈繞在鼻尖、越來越濃郁的、屬于她的獨特體香——
那是一種混合了陽光曬過的棉布、某種清甜的花果香調以及少女肌膚本身潔凈氣息的味道,甜而不膩,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微醺的暖意。這氣息和體溫,如同柔軟的藤蔓,試圖鉆進他冰冷理性的外殼。
比起之前那帶著啃噬和破壞欲的瘋狂擁抱,此刻的接觸顯得“正?!绷嗽S多。沒有撕咬,沒有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只有一種近乎貪婪的、尋求安全感的依偎。
但龍天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同——她的手臂環抱的力度,在緩慢地、不易察覺地收緊;她的臉頰在他胸前細微地蹭動著,像是在尋找最舒適的位置;最關鍵的,是她那雙眼睛。
龍巧云的臉埋在龍天胸前,龍天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道灼熱的、帶著難以形容的專注力的視線,正透過薄薄的衣料,如同無形的探針般,牢牢地鎖定在他心臟的位置!
那不是普通的依戀目光,而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微距般的“凝視”!仿佛要將他的心跳頻率、胸腔的起伏弧度、甚至那層皮膚下血液流動的軌跡,都一絲不差地烙印在眼底!
這是一種收斂了爪牙、卻將占有欲內化到極致的觀察!一種偽裝在溫順外表下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掌控!
龍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松開。學醫的經歷讓他對身體的接觸和生理反應有著遠超常人的耐受力和解析力。
他迅速將這種被“微距凝視”的感覺歸類為一種特殊的心理依賴后遺癥。比起被咬得鮮血淋漓,這種程度的貼靠和凝視,在他強大的心理調節能力下,幾乎可以瞬間“脫敏”。
他強迫自己放松繃緊的肌肉,如同對待一個需要安撫的重癥患者,一只手極其克制地、象征性地在她微微顫抖的背上,極其短暫地、輕拍了兩下。
“好了。”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龍語默在等我們集合?!?/p>
這個動作和話語,如同按下了某個開關。龍巧云環抱的手臂瞬間松開了一些,但依舊沒有完全放開。她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眼睛卻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有被安撫到的滿足,有對“集合”的抗拒,但更多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被“拋棄”的惶恐。她緊緊抓住龍天的一只手,手指冰涼而用力。
“哥……我跟你一起去……”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目光依舊死死地黏在龍天臉上,如同最忠誠的、卻又最令人不安的影子。
龍天沒有掙脫她的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率先轉身向門外走去。龍巧云立刻亦步亦趨地跟上,一只手緊緊地攥著龍天的手,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輕輕地拽住了他病號服的衣角。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身體的大部分重量似乎都依靠著龍天的手臂在支撐,走路時幾乎半個身子都貼在他身側。溫熱的體溫、甜暖的體香、以及那若有若無的、帶著依賴的呼吸,如同一個無形的繭,將龍天包裹其中。
通道里冰冷的合金墻壁映照著兩人緊貼的身影。龍天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著,步伐穩定。他的表情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和平靜,仿佛身邊這個緊緊依偎、散發著誘人氣息的少女,只是一件需要攜帶的、略微礙事的行李。
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微涼和緊握的力度,感受著衣袖被輕輕拉扯的細微觸感,感受著側身傳來的柔軟壓迫感和溫熱呼吸……所有的感官信息,都被他強大的大腦迅速接收、解析、歸檔。
適應。免疫。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他作為醫者面對特殊病患的職業素養。比起處理血肉模糊的傷口和瀕死的臟器衰竭。
處理一個暫時被麻醉劑壓制了極端行為、轉變為過度依賴和“微距凝視”的妹妹,似乎……還在可控范圍內。至少,她不再試圖將他壓到下面進食。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至于她眼底深處那偽裝在溫順下的、如同蛛網般悄然收緊的占有欲?龍天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幽暗的數據流無聲地掠過。只要不觸及底線,只要不影響他恢復和思考的效率,這種程度的“注視”和“貼靠”,他可以……視而不見。
休戰協議,在麻醉劑的余威和彼此的試探中,暫時達成。龍巧云收斂了獠牙,披上了溫順的羊皮,用體溫和體香編織著無形的牢籠。而龍天,則用醫者的理性和冰冷的適應力,在牢籠邊緣劃下了暫時的警戒線。
兩人維持著一種脆弱而詭異的平衡,走向龍語默等待的集合點。前哨站冰冷的通道里,只有兩人交錯的腳步聲,以及那無聲流淌在肢體接觸間的、暗流涌動的試探與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