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聲音,全都來自同一個意識——鳳九皇。
他的意識體,或者說那殘存意識凝聚成的模糊人形,正雙手死死地抱著腦袋,身體蜷縮成最原始的防御姿態(tài),在無盡的黑暗虛空中瘋狂地顫抖、翻滾。
每一次哀嚎都消耗著他本就微弱的力量,但那痛苦卻如同永動機,源源不斷地產(chǎn)生,支撐著這殘酷的循環(huán)。
他瘋了。
在經(jīng)歷了那毫無意義、反復(fù)重復(fù)、高達數(shù)億次的瞬間死亡后,他的精神最終徹底崩潰了。理智的堤壩被絕望的洪流徹底沖垮,留下的只有一片充斥著痛苦回聲的廢墟。
這就是獲得【至此不屈】天賦的代價。
通過反復(fù)的死亡來磨礪意志,聽起來像某種英雄史詩般的淬煉。但現(xiàn)實的真相卻殘酷得多——那是以最極端的方式,將靈魂置于絕望的磨盤下反復(fù)碾壓,直到其形態(tài)改變,要么徹底粉碎,要么被硬生生鍛打出一種扭曲的“韌性”。
這何嘗不是宇宙間另一種冰冷而公平的守恒定律?想要得到非凡的承受力,就必須支付對等的、乃至加倍的痛苦作為貨幣。
每個人,在靈魂的底線上,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平等”的。智商,那關(guān)乎邏輯推演、信息處理速度的核心,是靈魂與生俱來的底色,幾乎無法提升,神明也難以更改這里指的是提升,但是降低倒是挺容易的(下降倒是可能,如衰老病變)
身體素質(zhì),雖依賴些許天賦,但后期通過努力和科技以及生物方面的一些小變異總能彌補差距。而意志、韌性這類“天賦”,則徘徊在兩者之間——它極度依賴那無法改變的智商底色。
(高智商往往意味著更復(fù)雜的心理結(jié)構(gòu)和更脆弱的崩潰點,占比或許高達九成九),但總還留有那百分之零點一的可塑性,需要通過極端殘酷的“鍛煉”去激發(fā),如同鳳九皇,通過數(shù)億次死亡的“努力”,才“換來”這【至此不屈】。
而現(xiàn)在,他困住了。被困在了自己內(nèi)心煉獄的最深處。瘋狂成了他唯一的避難所,因為清醒意味著要再次直面那無盡的死亡輪回,那比瘋狂更可怕。
外界“星髓”系統(tǒng)強行注入的能量,試圖突破那層屏障,卻如同石沉大海,甚至激起了更劇烈的痛苦漣漪,引得意識海中的哀嚎更加凄厲。這屏障,正是他瘋狂意識自發(fā)的、最極端的自我保護,拒絕一切外來刺激,包括拯救。
不過,對于這種情況,“龍”早已算到了。祂那看似隨手施為、吝嗇無比的“一點點援助”,其精妙與強大,遠超凡人想象。
那點深埋在鳳九皇意識核心、微弱卻堅韌的翠綠光點,此刻正發(fā)揮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它如同定海神針,牢牢穩(wěn)固著意識最核心的那一點“真靈”不滅,防止其徹底被瘋狂吞噬或自我瓦解。
同時,它又像一顆極度內(nèi)斂的種子,散發(fā)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暖而平和的氣息,極其緩慢地中和著周邊最狂暴的痛苦能量。
更重要的是,這縷神力,如同一個精準的“坐標”和“接口”,在現(xiàn)實與意識的壁壘間,悄然打開了一條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通道。這條通道并非用于傳輸能量或意識,它傳遞的是一種更為抽象、卻對智慧生命意識有著根本性影響力的東西——
“愛”的波動。
這不是俗世的情愛,而是一種更本源、更純粹的聯(lián)結(jié)與共鳴,是意識深處最渴望的認同與牽絆。這條通道的存在,意味著外界如果存在能與鳳九皇產(chǎn)生深刻“共鳴”的意識,或許能透過這通道,穿透那厚重的瘋狂壁壘,觸及到他核心的真靈。
這才是“龍”留下的真正后手——不是強行拯救,而是留下一線“希望”的縫隙。當然,這通道極其微弱,對共鳴的要求極高,幾乎等同于奇跡。
而“龍”自己也絕不會再多付出一絲力量,能否抓住這一線生機,取決于現(xiàn)實世界的人,以及鳳九皇自己那被瘋狂淹沒的、最后一絲潛意識是否還愿意回應(yīng)。
這神明的一點點“算計”,確實大大加重了現(xiàn)實中鳳家研究員的壓力。他們無法理解那層屏障為何如此頑固,更感知不到那條細微的“愛之通道”。他們只知道,常規(guī)手段和暴力破解都失效了。
“強行突破失敗。目標潛意識屏障強度異常,繼續(xù)增強算力可能導(dǎo)致靈魂結(jié)構(gòu)永久性損傷。”一名研究員冷靜地匯報,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氣餒,只有事實陳述。
金絲眼鏡男沉默地看著主屏幕上依舊毫無起色的數(shù)據(jù),手指停頓在虛空中。代價已經(jīng)投入,預(yù)期中的回報卻遲遲不見蹤影。這不符合效率原則。
實驗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只有儀器運行的嗡鳴聲。一種冰冷的、基于計算可能即將做出“止損”決定的氛圍,開始悄然彌漫。
就在此時——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