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
庭院里只剩下兄妹倆劇烈運動后粗重的喘息聲。龍巧云抱著哥哥,小臉因為用力(或許還有一絲別的情緒)而紅得像熟透的番茄,胸脯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未消,卻又摻雜了一絲……愕然?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這么“輕松”地把哥哥抱起來。
龍天則更加狼狽,假發歪斜,衣襟散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半是剛才掙扎的充血,一半是此刻姿勢帶來的巨大羞恥感。他整個人僵在妹妹懷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大腦一片空白。
“咳!咳!”
兩聲刻意加重的咳嗽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庭院里這詭異又尷尬的僵持氣氛。石桌旁的龍語默終于看不下去,緩緩踱步過來。他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姿勢奇特的兄妹倆身上掃過,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點看透世事的調侃:
“咳咳!那個……二位,”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你們……還有正事沒做完吧?要不……先做完再繼續?”
這平靜的話語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沉浸在“戰斗”和“羞恥”中的龍巧云和龍天。
兩人身體同時一僵。
龍巧云像被燙到一樣,慌忙松手。龍天也手忙腳亂地從妹妹懷里掙脫出來,雙腳落地時還因為腳痛和慌亂趔趄了一下。兩個人迅速分開,各自站定,低著頭,急促地喘著氣,臉上都帶著劇烈運動后的紅潮和孩子氣未脫的倔強。
龍巧云的腮幫子依舊氣鼓鼓的,像只塞滿了松子的小松鼠,但眼神卻有些閃爍,不敢看人。龍天則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袍和歪斜的假發,試圖恢復那點可憐的“考官威嚴”,耳根子紅得滴血。
空氣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兩人尚未平復的呼吸聲。
最后,還是龍天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尷尬,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兄長的沉穩(盡管效果甚微),率先開口,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啊,對對對!語默兄提醒的是!”他用力點頭,仿佛要說服自己,“我還得去當考官,那邊……不能讓他們等太久。”他刻意強調了“職責”,目光卻飄向別處,不敢與龍巧云對視。
龍巧云也低著頭,用腳尖輕輕碾著地上的一顆小石子。臉上的紅暈未退,聲音卻低了許多,帶著點悶悶不樂和未消的余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像蚊蚋般哼哼道:
“哼!等你……等你回來再……再慢慢收拾你!”那“收拾”二字,終究還是泄了底,少了殺氣,多了點小女孩的嗔怪。
龍語默看著這對活寶兄妹,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他不再多言,手腕一翻,一枚造型古樸、銘刻著復雜空間符文的金屬圓盤便出現在掌心。他看也不看,隨手向前方空曠處一拋。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響起,仿佛來自遠古的嘆息。金屬圓盤懸停在空中,表面符文驟然亮起,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光芒急劇旋轉、擴散,瞬間撕裂了庭院平靜的空氣!一個深邃、幽暗、邊緣流淌著不穩定能量流光的蟲洞,憑空出現!洞口旋轉著,散發出強大的吸力和空間波動,仿佛連接著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蟲洞剛穩定成型,龍語默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叮囑注意事項——
“后會有期!”
龍天眼中精光一閃,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哪里還敢有半分停留?剛才的尷尬、腳背的疼痛、妹妹的威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此刻逃離的動力!他一聲低喝,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爆發出僅存的全部力量,毫不猶豫地、義無反顧地朝著那旋轉的幽藍洞口,埋頭猛沖了過去!
黑色的袍影一閃而逝,瞬間被那深邃的蟲洞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蟲洞邊緣微微蕩漾的能量漣漪。
龍巧云站在原地,看著哥哥消失的方向,看著那緩緩旋轉的幽藍漩渦,沒有再追,也沒有再鬧。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微微鼓著腮幫子,眼神復雜,有未消的怒氣,有擔憂,也有一絲被拋下的失落。夕陽將她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寂靜的庭院青石板上。
龍語默走到她身邊,負手而立,目光同樣落在那個即將消散的蟲洞上。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疏離和睿智的臉上,此刻卻浮現出一抹極為罕見的、近乎溫柔的追憶之色。他微微仰起頭,看著天邊最后一抹熔金般的晚霞,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極輕極輕地呢喃了一句,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光:
“真像啊……”
那聲音里,帶著一絲悠遠的懷念,一絲淡淡的悵惘,還有一絲了然的微笑。晚風吹過庭院,卷起幾片落葉,也吹散了他這句無人聽清的低語。蟲洞的光芒漸漸黯淡,最終歸于虛無,仿佛從未出現過。庭院里,只剩下沉默的少女和陷入短暫回憶的男人,以及一片溫柔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