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查羅萊斯牛肉(法國空運牛排,松露瑪?shù)铝占t酒汁)上桌,主廚推車現(xiàn)場切割,談話短暫停頓。
等侍者擺好餐盤,芬克繼續(xù)說道:“你問我為什么不希望徹底把索尼趕出米國市場,特別是娛樂和音樂?因為這是產業(yè)上下游的血脈聯(lián)系,缺一不可。索尼,乃至整個日本的電子巨頭們,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信念:‘硬件’的‘硬氣’需要‘軟件’(內容)的‘軟實力’來賦予靈魂和牽引力,反之亦然。’”
林恩若有所思地咀嚼著小牛肉:“比如?”
“最經(jīng)典的例子,他們的betamax錄像帶格式戰(zhàn)爭為什么輸給JVc的VhS?內容支持不足是關鍵原因之一。他們的cd能大獲成功,除了技術優(yōu)勢,背后是cbSSony唱片公司提供的海量音樂內容庫支撐。他們未來想要推廣高密度光盤(dVd的前身)、更先進的影像設備,都需要強大的電影電視內容庫來支撐消費者購買硬件的原動力。
沒有《虎膽龍威》、《西雅圖夜未眠》、《終結者》這些吸引人買錄像機、買大彩電的內容,單純靠技術參數(shù)競爭,成本太高、風險太大。所以,在索尼看來,哥倫比亞影業(yè)和唱片公司,是它們硬件帝國必不可少的‘護城河’和‘驅動引擎’,而不僅僅是賺錢甚至可以賠錢的分支部門。這就是他們的產業(yè)閉環(huán)邏輯。”
林恩點點頭,理解了這個深層邏輯:“明白了。所以,你想吃掉的是索尼‘硬件身體’的價值,而我和華納則是在斬斷它企圖用內容控制的‘大腦神經(jīng)’。我們暫時目標不一致,甚至方向相反?”
芬克坦率地回應:“短期看,是的。你的攻擊創(chuàng)造了我們需要的恐慌性買入點。但長期看,我不認為這種沖突是永恒存在的。一個被斬斷了‘米國大腦’但‘硬件身體’依然強大的索尼,可能會被迫尋求其他方式鞏固它的產業(yè)鏈價值,或者最終在內容領域尋求合作而非控制。
貝萊德看好的,是那個剝離了盲目膨脹野心、回歸核心制造與研發(fā)能力的索尼電子。”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老實說,資本市場不需要敵人,需要的是精準的定位和價值的發(fā)現(xiàn)。”
芬克話鋒一轉,神情變得更為專注和帶有推銷性質:“LINK,這次約見,除了澄清我的立場,更多是想向你介紹貝萊德的核心競爭力——阿拉丁系統(tǒng)(Asset,
Liability,
debt
and
derivative
Investment
Network)。”
林恩略顯懷疑地皺眉:“計算機風險管控?華爾街總在發(fā)明新名詞。靠機器預測市場?我不太相信玄學。”
芬克自信地笑了,包間外待命的助理拿出一臺厚重的筆記本電腦:“阿拉丁不是占卜水晶球。它是一個強大的信息整合、風險量化與情景模擬平臺。它將市場數(shù)據(jù)、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操作風險整合在一個前所未有的系統(tǒng)中,幫助我們和我們的客戶看清‘未知的未知’——那些隱藏在復雜關聯(lián)和市場波動性背后的、毀滅性的尾部風險。”
林恩看到筆記本電腦下意識就覺得這玩意不靠譜,當初自己的劇本就是在這玩意上被盜的,他依然持保留態(tài)度:“聽起來不錯。但在索尼這事上,它有什么價值?我的直覺和判斷似乎沒輸給過什么系統(tǒng)。”
芬克敏銳地捕捉到林恩的挑戰(zhàn),決定放出一個重磅誘餌:“這正是我邀請你嘗試體驗阿拉丁威力的原因。而且,作為我們初次接觸的誠意,我免費附贈你一個阿拉丁近期推算出的一個高風險點,完全不在索尼軌道上。”
林恩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起來:“哦?說來聽聽。”美林的回報還沒到賬,沒想到另一個黑巖倒是給出‘誠意’了。貝萊德(blackRock)這名字正和索尼哥倫比亞唱片所在的cbS大樓的外號黑巖(blackRock)大廈一模一樣。
芬克壓低聲音,充滿確定性:“阿拉丁綜合了全球政治情報、能源流動、資本遷徙、軍費支出數(shù)據(jù)以及相關上市公司的極高杠桿率,推演出一個極有概率的發(fā)生的情景:一旦薩達姆·侯賽因意識到米國主導的多國聯(lián)軍(現(xiàn)在已超過40個國家)的決心和能力遠超其預期,他極有可能會在聯(lián)軍真正發(fā)動大規(guī)模地面進攻前,宣布撤出科威特,認慫退讓。”
林恩瞬間領悟!戰(zhàn)爭預期反轉!
“所以。。。”
芬克點頭,手指在電腦屏幕上輕輕一點:“戰(zhàn)爭的‘溢價’會瞬間消失,甚至轉向過度樂觀的和平預期泡沫破裂。屆時,市場將出現(xiàn)劇烈反噬:
過去幾個月因戰(zhàn)爭預期而股價飛漲、杠桿過高的醫(yī)療設備供應商(戰(zhàn)時訂單預期落空)、軍工股(訂單取消或延期)、乃至為軍備擴張?zhí)峁┤谫Y的特定金融機構(資產減值),將會出現(xiàn)斷崖式暴跌!
阿拉丁的計算顯示,某些過度依賴軍需訂單的醫(yī)療科技公司股價可能在一周內腰斬,部分高杠桿軍工復合體股票跌幅可能達到30-40%甚至觸發(fā)連鎖爆倉。”
林恩聽完芬克的分析陷入沉思,之前的輕松和玩味消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眼神變得銳利而深邃。他沉默了約半分鐘,這短暫的安靜讓包間里只剩下窗外隱約的城市噪音和芬克耐心的等待。
“拉里。。。你丟出的這個‘免費贈品’,分量可不輕。不得不承認,阿拉丁的推演邏輯鏈確實很漂亮,環(huán)環(huán)相扣,尤其是對市場恐慌和板塊暴跌的路徑描述,無可挑剔,像一個精心計算的陷阱。”
芬克敏銳捕捉到林恩語氣中的“但是”,眼神依舊自信,但多了份探究:“看來你也認同這一判斷蘊含的巨大風險?或者說。。。機遇?”(他將“風險”和“機遇”放在一起,暗示做空的機會)
林恩微微搖頭,自己半副身家已在軍工醫(yī)療股,但芬克不知情。如果阿拉丁真能預判市場對“薩達姆撤軍”的反應,那他確實能反手布局——先做空恐慌暴跌的醫(yī)療軍工股,等軍隊照常開戰(zhàn)后回補。但太耗精力了,風險也太大——畢竟只是拉里·芬克的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