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道歉,但安詡知道,遲來的道歉,太廉價了。
“時汜,你也像那些npc一樣,有著既定的目標嗎?比如…殺死我?如果殺掉我就能讓你擺脫這個目標的束縛的話,我真的…應該讓你自由。”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活著,擺脫各種枷鎖地活著…隨心所欲地…活著。”
安詡抬頭,看向天邊紅得絢爛的晚霞,很漂亮,像是少女漫中會出現的浪漫場景。
只是現在,太過不合時宜。
一枚金色的羽毛飄然在空中,繼而化作齏粉,緩緩凝出一個同樣金色的實影來,而后,實影化作實體,轉過身來,眉眼之中,滿是擔憂。
安詡看過去,只是一眼,便愣住了。
因為耀眼,太過耀眼。
有著燦金色頭發的青年站在那里,似乎就該是最矚目的焦點,最耀眼的太陽,最不容忽視的存在。
安詡沒有開口,但他看到了,他叫—“世界”。
金發青年也看了過來,看向安詡,唇角的弧度,有些莫名自嘲。
“不會放跑他的。”
他低聲道。
安詡沒有聽清,他不知道這樣一個存在,突然出現,代表著什么。
“如果一個完整的人,腦子和身軀都有自己獨立的想法,腦子想要自由,然后腦子就拋下所有,拋棄了身軀,去追逐所謂的自由,那么…這個人,還能稱作一個完整的人嗎?”
“世界”似乎在發問,但他自己給出了答案。
“答案當然是不能,被拋下的軀體不過是行尸走肉而已,他只能不斷地更換新的腦袋,企圖將自己拼湊成為完整的‘人’,但不夠契合,永遠都是不夠契合,直到…軀體找到了原本的腦袋。”
“真好,這下,又是一個完整的人了呢。”
“從此以后,就會和之前一樣,軀體生,腦袋生,軀體死,腦袋死,因為他們都是人體的組成部分,從來不是什么單獨的個體。”
安詡靜靜聽著,他的手中還攥著玩家之間口口相傳的療傷神藥,但這藥,沒有辦法救活這個不屬于玩家群體的白發少年。
他是一個異類,有著玩家的外皮,有著npc的命途,有著孱弱的身軀…似乎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弱點的集合體。
“請不要再說無關緊要的話了,如果你只是路過,請讓我靜靜,我已經…很久沒那么不明所以地難過過了。”
安詡望向前方,雙目無神地說道。
金發青年有些憂傷地笑了笑,繼而蹲下身來,伸手觸了觸白發少年一只已經空掉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