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懸立于圣山上空,衣袍在紊亂的能量流中紋絲不動。他目光掃過下方猙獰的魔能晶簇,感知如無形的網鋪陳開來,瞬間鎖定了盤踞在圣殿最深處的幾道核心魔念。
沒有言語,他抬手虛按。
并非驚天動地的爆炸,也非絢爛的光瀑。只見那些嶙峋的紫色晶簇如同被無形之力從根基處抹除,自下而上悄然化為細密的塵埃,隨風飄散。晶簇脈動的魔光迅速黯淡,那蠱惑人心的低語戛然而止。原本被晶簇撕裂的大地裸露出來,殘留的魔氣像是被灼熱的陽光照射到的冰雪,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后便蒸發殆盡。
整個過程寂靜得近乎詭異,唯有山風吹拂塵埃的嗚咽。
盤踞其間的天魔眷屬甚至來不及發出驚駭的嘶鳴,便連同其巢穴一起被徹底凈化。
做完這一切,陸鴻的身影緩緩降落在已然空曠的圣山廣場中央。腳下是平整卻布滿裂紋的古老石磚,訴說著方才的創傷。他閉目凝神,更為磅礴的感知力以他為中心,如水銀瀉地般流向這里的每一寸土地。
“拜托……”
找到了。
他倏然睜眼,以指代劍朝下方劃出一道十字,開辟出通往圣山深處的狹小空間的道路。
微弱的光暈在黑暗中搖曳,如同風中的殘燭。羽后倚靠著冰冷的石壁,華貴的鳳袍早已破損不堪,金線繡紋被干涸的血跡染成暗褐色。她的呼吸極其微弱,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周身幾乎碎裂的經脈。
陸鴻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感知到有人靠近,羽后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竭力想要抬起眼簾,握劍的手指微微收緊,卻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完成。
陸鴻蹲下身,指尖泛起溫潤而磅礴的生機綠芒,輕柔地點在她的眉心。浩瀚如海的生命能量如同甘泉涌入她干涸破碎的經脈,溫和地撫平那些猙獰的創傷,驅散侵蝕骨髓的魔氣。
羽后身體微微一震,蒼白的臉頰迅速恢復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有力起來。她終于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看清了來人。
“……小陸鴻?”她的聲音極其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恍惚,“我……終于還是撐到極限,出現幻覺了么……”
“不是幻覺。”陸鴻的聲音平穩,手上的綠芒未斷,“我回來了,媽媽桑。”
真實不虛的磅礴生機流淌在四肢百骸,驅散了所有虛弱的冰冷,也讓她意識到這并非夢境。羽兒媽媽怔怔地看著他,目光掠過他平靜的面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是她無法完全看透卻莫名心安的力量。
良久,她緊繃的心神終于松懈下來,一直緊握的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她閉上眼,長長地、顫抖地吁出一口氣,仿佛將這些年來所有的重壓和絕望都傾吐了出來,再開口時,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回來就好。”
皎潔的月亮被其費力的喚出,光的絲帶將一枚光繭從里面帶出,小心翼翼地置于陸鴻面前。光繭微微顫動,表面流轉著柔和的光暈,隱約可見其中蜷縮著一個身影。
“這丫頭……”
羽后的聲音帶著疲憊與擔憂:“她為了強行催動圣山殘余的禁制抵擋魔潮,透支了本源……我只能以月華之力將她暫時封存,延緩其消散。”
陸鴻指尖的綠芒愈發溫潤,輕輕覆在光繭之上。磅礴的生機之力混合著對生命本源的精微感知滲入其中,細致地梳理著那紊亂而脆弱的氣息。他眉頭微蹙:“傷及根本了。但還能溫養回來,需要時間和安靜的地方。”
他小心地托起光繭,另一只手扶起羽后。空間在他身側泛起漣漪,出來的人將二者接引進了星界。
……
九璃城的混亂已然平息,遠方傳來的不再是喊殺與轟鳴,而是人員調度與重建的忙碌聲響。
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空間漣漪,下一刻便出現在九璃內城尚算完好的議事廳前。
廳內氣氛凝重卻不再絕望。清明子、蕭無痕以及幾位核心宗門的領袖正在緊急商談,見到陸鴻現身,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混合著敬畏、感激與難以掩飾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