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船,艱難地浮出混沌的黑暗海面。
龍天在冰冷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晨光里,最先恢復的知覺是后頸處一陣細密的、如同針扎般的刺痛。這痛感清晰而頑固,帶著溫熱的濕意。
他不用睜眼,甚至不用轉動僵硬的脖頸,便知道那痛楚的源頭——龍巧云的犬齒,仍深深地、如同某種執拗的印記,嵌在他左側斜方肌隆起的肌肉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兩排小巧卻鋒利的牙齒施加的恒定壓力,以及齒間包裹的、屬于少女溫軟唇瓣的觸感。
皮膚之下,被咬噬的軟肉微微腫脹,齒痕邊緣泛著一圈病態的淡紫色瘀痕,在蒼白的皮膚上,如同一朵被強行扼住、來不及綻放便已顯出頹態的鳶尾花苞。
更沉重的束縛隨之而來。
少女纖細卻蘊含著不容小覷力量的雙腿,如同交纏的藤蔓,死死地絞在他精瘦的腰間。那件毛茸茸的智能睡袍,在整夜的廝磨和汗水的浸潤下,內層導電纖維早已與兩人的皮膚粘連在一起。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牽扯著那片粘合的區域,帶來細微的撕扯感,更在龍天腰腹的皮膚上,烙下了大片大片蜿蜒的、如同古老藤蔓圖騰般的深紅色壓痕。他嘗試著極其輕微地挪動一下身體,試圖緩解那幾乎要將他勒斷的束縛感。
然而,僅僅是這個微小的動作,一股如同萬蟻噬骨般的、尖銳的麻癢感便從左臂洶涌襲來!——那是龍巧云整夜枕著的地方,血液長時間不通暢,神經早已發出了瀕臨壞死的哀鳴。這姿勢,如同琥珀包裹飛蟲,在無聲的對抗與詭異的依偎中,凝固了整整一個長夜。
視覺在酸澀中緩緩聚焦。
龍巧云的睡顏近在咫尺,長而卷翹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翼,在晨光中投下不安的陰影,微微顫動著。然而,那緊抿的唇線卻透著一股驚人的執拗,齒關非但沒有松開,反而隨著他剛才那細微的掙扎,下意識地更加收緊,更深地陷入他肩頭那片飽受蹂躪的軟肉中,帶來一陣新的、尖銳的刺痛。
他試圖抬起右手,想輕輕推開那顆埋在自己頸窩的腦袋。
然而,指尖傳來的束縛感讓他心頭猛地一沉。
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右手腕間,赫然系著一根斷裂的、屬于昨夜那件被撕碎的智能睡衣的束帶!更令人心頭發冷的是,那些肉眼難辨的納米修復纖維,正如同最勤勞也最冷酷的織工,閃爍著微弱的藍光,以驚人的速度編織、縫合!
它們不僅修復著破損的衣物,更將斷裂的束帶兩端,分別牢牢地縫在了他的腰側和龍巧云緊貼著他的腰肢上!冰冷的纖維刺入皮膚,帶來細微卻不容忽視的刺痛。兩人腰肢相連的弧度,此刻被這科技的“臍帶”強行縫合,呈現出一種連體嬰般詭異又親密的姿態。
七點零三分。
晨光如同金色的溪流,透過量子窗簾精密調控的縫隙,溫柔地流淌進來,恰好落在龍巧云小巧的鼻尖上,照亮那層細密的、晶瑩的汗珠。龍天如同被蠱惑般,目光追隨著那幾粒汗珠,機械地數著:一顆,兩顆……
就在這時,那雙緊閉的眼睫,如同被晨光驚擾的蝶,劇烈地顫動起來。
一下,兩下……第七下。
眼瞼緩緩掀起。
琥珀色的瞳孔,在清澈的晨光中,如同融化的蜜糖,清晰地映出了兄長近在咫尺的、帶著疲憊和隱忍的臉龐。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千分之一秒。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沒有任何初醒的懵懂,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清醒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審視。她的視線如同手術刀,精準地落在龍天鎖骨下方——那處昨夜被她咬破、此刻仍在緩慢滲出血珠的齒痕上。
然后,她做出了一個令龍天渾身血液幾乎倒流的動作。
她微微側頭,伸出小巧的、帶著淡粉色光澤的舌尖,極其緩慢地、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般,輕輕卷走了那顆將落未落的鮮紅血珠。
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像一只高貴的、正在舔舐自己或同伴傷口的貓科動物。舌尖溫熱、濕潤、帶著奇異的柔軟觸感,掃過敏感脆弱的傷口邊緣。
“嘶——!”
這超出預料的觸碰如同電流,瞬間竄遍龍天全身!他如同被燙到般猛地向后一仰!
“砰!”
后腦勺毫無緩沖地、重重撞在冰冷的智能床頭金屬架上!眩暈感伴隨著劇痛瞬間炸開!
龍巧云卻仿佛對兄長的狼狽視若無睹。她的目光依舊鎖定在那處齒痕上,仿佛在欣賞自己的杰作。晨光中,她的睫毛再次投下扇形的陰影,輕輕顫動著。
“哥的血氧飽和度,”
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卻清晰無比,“比昨天凌晨你醉酒墜樓被撈回來時,高了0。7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