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電話響,我剛完成一批外協數據的初步校驗,拿起聽筒:“技術支援中心,孫琳。”
“小孫,是我。”陳主任的聲音底下壓著一絲猶豫。
“這邊轉接進來一個從第三監獄打來的電話,那邊審核過的。點名要找你。是王海。”
王海。這個名字猝不及防扎進我心里某個早已封存的角落。
“明白,主任。”
“規矩你都懂,全程有監聽錄音。把握好分寸。”
“是。”
線路里傳來切換聲,然后,一個帶著明顯怯懦和討好意味的聲音響了起來,幾乎讓我無法將其與記憶中那個總穿著時髦t恤、在籃球場上活力四射的男同學聯系起來。
“孫孫琳?是是我啊,王海”
“嗯。”我簡單應了一聲,沒有多余的話。
“我我在這里挺好的,真的政府管吃管住,還給安排了學習、改造”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語速有點快,像是在背誦什么,又像是急于證明什么。
“我就是就是心里這塊大石頭一直壓著,憋得慌晚上總是睡不著想著,怎么也得也得跟你道個歉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去。
道歉?這個詞從他嘴里說出來,顯得是那么的諷刺。
他一下子噎住了,聽筒里傳來他慌亂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
過了好幾秒,他才重新組織起語言,聲音含混不清:“我我不該畢業以后老老想著走捷徑”
“不該聽信那些人的花言巧語他們說什么商業咨詢,分析行業動態給的報酬又高”
“我我就是鬼迷了心竅想著就隨便問問,不涉及核心機密的應該沒事”
“王海!”我打斷他,那股壓了許久的火氣瞬間竄了上來。
“你管你的所作所為叫商業咨詢?你管把國家機密當作商品討價還價叫走捷徑?”
“你清醒一點!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鑿穿守護我們這個國家的堤壩!你是在犯罪!”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他的聲音更像是一種表演式的哀求。
“孫琳,老同學咱們一個班出來的四年同窗的情分”
“你你就幫幫我,跟上面反映反映,說我悔改了,我真的悔改了”
“求他們寬大處理,給我個機會我出去一定重新做人”
“機會?”我幾乎要笑出聲,“你一次又一次聯系我,變著法子套話的時候,想過給我、給國家留機會嗎?”
“你想過你泄露出去的那些東西,背后是多少人沒日沒夜的付出,是多少可能存在的風險嗎?”
“王海,路是你自己選的!你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該知道有今天!”
“我我當時就是豬油蒙了心就看眼前那點利益了我沒想后果這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