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空了。辛辣的余溫還殘留在喉嚨里。
墻壁上的屏幕,那條銜尾蛇依舊在吞噬著自己的尾巴,循環往復,構成一個冰冷的完美閉環。
一陣短促的電子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不是蘇云煙的通訊器,也不是江宸予的手機。聲音來自書桌角落一個從未啟動過的黑色終端。它沒有品牌,沒有接口,只有一個微小的指示燈,此刻正以一種固定的頻率閃爍著綠光。
這是最高安全級別的通訊渠道。單向接收,物理銷毀。
江宸予走過去,指尖在光滑的機身上輕觸。一道加密信息流投射在空氣中,文字如瀑布般向下滾動,最終定格。
發信人:月見琉璃。
“她還活著。”蘇云煙走到他身后,閱讀著那段文字。
“活得很好。甚至有閑情逸致跟我們討價還價。”江宸予回答。
信息的內容簡單粗暴,像一份商業合同的最后通牒。
月見琉璃要求獲得自由,一個無法被追蹤的全新身份,以及一筆足夠她在任何國家揮霍余生的資金。
作為交換,她將提供“先生”背后真正的網絡。
“‘先生’只是一個節點,一個方便推到臺前的白手套。”信息上這樣寫道,“你們不好奇,為什么你們的‘奇美拉計劃’和江家的‘深海矩陣’項目,總是在最關鍵的節點上被泄密嗎?泄露的情報,最終流向了哪里?”
“她在恐嚇我們。”蘇云煙說。
“不,她在展示商品的價值。”江宸予的手指在空中劃過,放大了其中一行字,“‘你們的敵人不只是家族里的老人,而是那些希望你們永遠內斗下去的禿鷲。我能給你們禿鷲的名字。’”
“禿鷲……”蘇云煙重復著這個詞,“她把自己形容成什么?一個無辜的信使?”
“一個知道太多,所以能賣個好價錢的信使。”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銜尾蛇的旋轉似乎與他們的思緒同步。這是一個誘餌,一個包裹著蜜糖的劇毒誘餌。月見琉璃這個人,從被捕獲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巨大的變量。
“她的信息有多大價值?”江宸予問。
“取決于真實性。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價值連城。”蘇云煙回答,“一個謊言,或者一個能讓我們直接對上某個國家情報機構的真相。兩者都同樣危險。”
“她提到了一個名字。三年前叛逃的那個首席光學工程師。”
“是的,李振。官方結論是,他被策反了。”蘇云煙的記憶系統里,關于這個人的檔案被瞬間調取,“但我們內部審查過,證據鏈有太多無法解釋的缺口。”
“月見琉璃說,答案不在平壤,在蘭利。”江宸予說出那個地名。
“中央情報局。她想把火引到美國人身上。”
“或者,火本來就在那里。她只是遞給我們一個放大鏡。”江宸予關閉了信息投射,“她很聰明。她給出的不是空泛的承諾,而是一個可以被驗證的鉤子。李振叛逃事件的檔案,蘇氏和江家都有備份。只要我們去查,就會發現那些她所說的‘缺口’。”
“然后呢?一旦我們開始深入調查,就等于踏進了她設定的戰場。無論真假,我們都入局了。”蘇云煙走到吧臺邊,看著那瓶威士忌,“她要的不是錢,是混亂。是我們和某個更龐大勢力之間的沖突。她要在混亂中脫身。”
“和銜尾蛇一樣。”江宸予接話,“它想要的也是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