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縣志記載,城郊有座荒廢已久的城隍廟,每逢雨夜便會傳出女子哭聲。
幾個膽大的書生不信邪,相約前去探險,結果一夜之間全部暴斃。新上任的縣令前來查案,
發現死者臉上都帶著詭異的微笑,手中緊握著一枚生銹的銅鑰匙。老捕快偷偷告訴縣令,
百年前這里曾有位女子被誣陷通奸,含冤受刑,臨死前發誓要報復所有負心人。是夜,
縣令夢見一位身穿血紅嫁衣的女子,遞給他一本泛黃的賬冊,輕聲道:“大人,下一個,
就是你了。”---暮色四合,最后一點殘陽的余燼被翻涌上來的墨色云層徹底吞沒。
遠處天際,悶雷滾過,像巨獸在深淵里翻了個身,帶起一陣濕冷的風,
卷起縣衙庭院里的落葉,打著旋兒,貼上新任縣令顧遠之的袍角。他正站在廊下,
望著陰沉沉的天色,眉頭微蹙。這清源縣,比他預想的還要……沉郁一些。赴任一路,
所見田野尚算豐饒,但一進縣城,那股子籠罩在街巷屋瓦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便如這傍晚的潮氣,無孔不入。“大人,起風了,怕是要落雨,還是進屋吧。”身后,
老仆顧安低聲提醒,聲音里帶著常年不變的恭謹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顧遠之“嗯”了一聲,剛轉身欲回書房,縣衙大門處便傳來一陣急促的喧囂,
混雜著哭喊、呵斥與凌亂的腳步聲,瞬間撕裂了傍晚的寧靜。“大人!大人!不好了!
出人命了!”一個衙役連滾帶爬地沖進院子,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
“是…是東街柳秀才他們…全…全死了!”顧遠之心頭一凜。柳秀才他是知道的,
本縣有名的才子,家境殷實,頗有些風流之名,前幾日還曾來拜會過,言談間雖略顯輕浮,
倒也不失讀書人的體面。怎么就……“何處?幾人?細細說來!”顧遠之沉聲問道,
腳下已不由自主地向大門走去。“在…在城西那座廢了的城隍廟!四個,柳秀才,
還有李生、張生、趙生,他們四個…都…都沒了!”衙役語無倫次,
“是附近早起砍柴的樵夫發現的,嚇得魂都沒了,跑來報官……”城隍廟?顧遠之印象里,
縣志似乎提過一句,城西有古城隍廟一座,早已荒廢多年。這些書生,夜半去那等地方作甚?
他不再多問,立刻點齊了仵作和一班衙役,冒著驟然傾瀉而下的冰冷雨絲,直奔城西。
雨夜的荒郊,道路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地趕到時,
那座孤懸于野地、被雜草和藤蔓半包裹著的城隍廟,在黑沉沉的夜幕和嘩嘩雨聲中,
更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張著黑洞洞的大口。廟門早已朽爛,歪斜在一邊,
露出里面更深的黑暗。火把的光亮跳躍著,勉強驅散門前一小片黑暗,
卻更襯得廟內幽深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