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被退婚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羅婆子剛跨進許家的門檻,就大聲嚷嚷了起來。
周氏白著一張臉迎上前,扶著羅婆子往團凳上一坐,懇切著道:“這是外頭有人在給柔娘潑臟水。好姐姐,你是自小看著柔娘長大的,她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嗎?”
羅婆子不痛不癢道:“我也不信柔娘與人私通,可那些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周氏見狀則將自己事先備好的二兩銀子塞給了羅婆子,道:“您是這十里八鄉最厲害的媒婆,您若能幫著柔娘說說好話,張秀才家興許不會那般絕情。”
“你都說了人家是秀才,正兒八經有了功名的。你們許家沒落敗前還勉強算個富戶,如今卻是……且我還聽說,張夫人很中意西街胭脂鋪家的秀蓉呢。”羅婆子環視了一圈家徒四壁的許家,沒有將更難聽的話說出口。
周氏咬咬牙,將自己發間簪著的金釵摘了下來,放到了羅婆子的手心。
這金釵是她的陪嫁,沉甸甸的約有五兩重。
羅婆子一下子就喜笑顏開了:“你放心,我在張家人跟前還有幾分臉面,有我說情,他們必能相信柔娘的清白。”
“那胭脂鋪家的秀蓉?”周氏仍是不放心。
羅婆子擺了擺手:“那秀蓉生的可沒你家柔娘標致,還愛涂脂抹粉,哪里像是好好過日子的人?”
周氏這才心滿意足地送走了羅婆子。
羅婆子走后,柔娘端著木盆走進了里屋,道:“娘何不將省下來的銀子買些釵環首飾,何苦喂給這只吞金獸?”
周氏笑罵道:“什么吞金獸?她可是十里八方最厲害媒婆,有她說媒,你的婚事就不用愁了。”
說著,她就嘆道:“咱們與張家的這樁婚事,是你爺爺在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如今咱們家成了這副模樣,他們只怕不愿意讓你進門呢。”
周氏一片慈母心腸也是為了柔娘好。
柔娘不好多說什么,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去西街剁肉。
每隔一日,柔娘都要去西街的豬肉攤幫著老張頭燉肉。
她的工錢是十文,外加一點點賣剩的豬肉。
除此以外,柔娘還在碼頭搬過水泥,在東街搶最沉最多的臟衣服回來漿洗,外加幫著左鄰右舍做些簡單的力氣活。
她自小就力氣大,不喜歡繡花手帕,只喜歡去搬庭院里的太湖石。
十二歲那年她終于將太湖石搬了起來,她是高興了,她爹卻氣得連夜給她改名為柔娘,希望她能溫柔似水些。
可惜許家落敗后,她爹因中風癱瘓在床,這家的生計和重任就都壓在了柔娘一人身上。
溫柔似水是不成了,好在她天生力氣大,賺的酬金多,家里的日子也能松快些。
可代價是柔娘的名聲一落千丈,街坊鄉鄰都在背地里取笑她為“粗蠻的野牛”。
近日更有謠言傳出,說柔娘時常混跡在男人堆里,早就與那些閑漢有了首尾。
張秀才家正愁著該怎么退掉與柔娘家的這樁婚事,便借題發揮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