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陳生在“天上人間”拖地。地是黑的,亮得能照出人影。他的頭就在地上,跟著拖把走。
一雙鞋停在他面前。紅色的,尖頭,鞋跟細得像根針。他沒抬頭,拖把換了個方向,
繞著那雙鞋拖。鞋沒動。一個聲音從頭頂上掉下來,脆的。“喂,你,過來。
”陳生直起身子,手里還攥著拖把桿。他看著說話的人。一個姑娘。頭發是卷的,
裙子是白的,嘴唇是紅的。眼睛里什么都沒有,就是一片空。姑娘身邊還圍著幾個人,
男男女女,都拿眼睛斜著他。陳-生不說話。姑娘朝他勾了勾手指頭。“我叫你過來。
”陳生把拖把靠在墻上,走過去。他站得筆直,兩只手垂在褲子縫上。姑娘叫紀瑤。
她是這兒老板的女兒。首富的女兒。陳生知道她。城里沒人不知道她。紀瑤繞著他走了一圈。
她的鼻子聞了聞。“你身上有股味兒。”她身邊一個男的笑起來。“瑤瑤,他一個下人,
能有什么好味兒?一股窮酸味兒。”紀瑤沒理他,眼睛還盯著陳生。“不是窮酸味兒。
是……”她想了想,“是灰塵的味兒。還有消毒水的味兒。”陳生還是不說話。他站著,
像根木頭樁子。紀瑤覺得沒意思。她揮揮手。“滾吧。”陳生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要去拿他的拖把。“站住。”紀瑤又叫住他。她從手包里拿出一沓錢,紅的。
她把錢扔在地上。錢散了一地。“撿起來。”她說。周圍的人都看著,等著看好戲。
陳生看了一眼地上的錢,又看了一眼紀瑤。她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點東西。是好奇。
像貓看見一個線團。陳生蹲下身子。他一張一張地撿。撿得很慢,很仔細。
把每一張錢上的褶子都捋平了。然后他站起來,把那一沓捋得整整齊齊的錢,
遞回到紀瑤面前。他的手很穩。“**,你的錢。”紀瑤沒接。“賞你的。
”陳生說:“我的工錢,老板會發。”“我讓你拿著!”一個跟班在旁邊喊。
陳生把錢放在旁邊的一張小桌子上。“我不要。”說完,他拿起拖把,走開了。從頭到尾,
沒再看紀瑤一眼。紀瑤看著他的背影。瘦,但是直。她旁邊的男人說:“嘿,
這小子還挺有骨氣。”紀瑤沒說話。她拿起桌上那沓錢,在手里拍了拍。她笑了。
她說:“有意思。”2第二天,陳生被叫到了經理辦公室。經理姓王,是個胖子,
笑起來眼睛就沒了。王經理給陳生倒了杯水。“小陳啊,來多久了?”“三個月。
”“干得怎么樣?”“還行。”王經理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是干得不錯。
紀**點名表揚你了。”陳生端起水杯,沒喝。王經理搓著手,一臉的油。“紀**說,
她身邊缺個辦事的人。看你機靈,穩重。”陳生問:“王經理,什么事?”“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