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龜堂的晨霧里裹著新葉的腥甜,老槐樹的根須突然往苗圃的方向延伸,在泥土上織出嫩綠色的網——那些根須泛著新生的柔光,觸碰時會浮出透明的葉紋:有林晝刻下的“守”,有影瀾留下的“和”,有阿螢繡的“暖”……每個紋路里都纏著段舊時光,像給新苗系的襁褓。
“是‘芽須’。”沈螢的銀鎖在網里輕輕晃,鎖面映出初芽原的景象:無數新苗從土里鉆出來,芽尖纏著舊根須,有的帶著同心淵的心跳紋,有的沾著愈痕谷的療愈光,有的裹著牽念淵的牽掛暖,“太爺爺說,初芽原是所有新生命的起點,芽須能把舊約定織進新根里,讓‘我們’變成‘帶著你走的我’。”
林康正教寶寶認老槐樹上的葉紋,樹妖的圓肚子突然發出“咕嚕”聲,綠光里浮出片模糊的葉影:個穿樹紋衣的人影,正往幼苗上纏根須,聲音像風吹過松針,“等你長出第三片葉,就教你認‘家’字……”寶寶突然抖了抖葉片,往林康懷里縮了縮,“熟、熟悉……”
話音剛落,那聲音又在寶寶耳邊響起,比剛才更清晰:“你還記得我嗎?”
林康的手頓了頓,寄影劍的穗子突然繃緊——劍穗上的樹藤纏著段芽須,正往初芽原的方向抽緊,像被什么人牽著。林硯剛從灶房端出熱粥,就看見寶寶的綠光在發抖,葉尖指向院門外的虛空,仿佛那里站著個看不見的人。
“誰在說話?”林硯把粥碗放在石桌上,芽須突然從碗沿鉆出來,在半空織出個透明的輪廓:穿樹衣的人握著把木劍,劍鞘上的紋路與寶寶的葉紋一模一樣,手里捏著塊發光的碎片,碎片里的影像是寶寶的本體——棵開滿白花的小樹,正被人往土里栽。
“是‘斷憶咒’的氣息。”冰硯拄著拐杖走來,杖頭的“龜”字在輪廓上敲出漣漪,“玄門殘部的‘離芽老怪’擅長操控記憶碎片,能把妖靈的過去藏進虛空,讓新生命忘了‘帶著誰長大’。”老人指著那碎片,“那是寶寶本體的核心記憶,被他用‘隱蹤術’藏了,只有寶寶能看見他。”
穿樹衣的人突然往寶寶面前湊了湊,碎片在綠光里晃:“我是來執行任務的。”
寶寶往后縮了縮,葉尖指著他手里的劍:“嗯,你說的話誰信啊?”
“別逼我把你的事情告訴你的主人。”老怪的聲音冷下來,碎片里突然閃過團黑影,“到那時,就晚了。”
寶寶急得原地轉圈,綠光里浮出林康擋咒術的畫面:“我就是樹妖寶寶,怎么會傷害主人呢?”
林康和林硯對視一眼,同時往前走了兩步——在他們眼里,寶寶只是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說話,葉尖的顫抖卻騙不了人。“寶寶別怕。”林康把樹妖摟進懷里,寄影劍的穗子纏著芽須,在兩人周圍織出護罩,“不管是誰,想傷你,先過我這關。就算是死,我們也在一起。”
虛空里的老怪冷笑一聲,木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就憑你現在的力量,還想跟我斗?”
寶寶從林康懷里探出頭,綠光弱了弱,卻還是挺直了葉尖:“我雖然是個寶寶,力量不夠……但我記得主人說過,護心式不是靠力,是靠心。”
芽須突然在院心織成道拱門,門里傳來初芽原的風聲,裹著無數新生命的啼哭,每個哭聲里都藏著句“我帶著你呢”。
“走。”林硯往續晝的根須炮里填了袋新苗的根須,芽須從炮口鉆出來,在車頭織出顆發綠的嫩芽,“讓芽須看看,永龜堂的新生命,記得住所有該帶的人。”初芽原的田野上,芽須像無數條嫩綠的絲帶,纏著剛破土的新苗,每根須上都掛著“傳承結”:有的是母親給幼崽系的舊項圈,有的是師父給徒弟的入門信物,有的是樹妖父母留下的種子……離芽老怪正往結上撒“忘本粉”,每撒一把,就有個新苗的芽尖垂下去,忘了根須上的紋路。
“記不住了吧?”老怪的隱蹤術讓他在田野里忽隱忽現,手里的記憶碎片纏著寶寶的綠光,“你本體的小樹,是被永龜堂的人砍了做柴燒的,你以為林康護你,是真心的嗎?他不過是想利用你的妖力!”
寶寶的綠光突然暗了下去,葉尖垂到地上——碎片里真的閃過棵被砍伐的花樹,樹樁上的年輪,和他記憶里的暖光重合。“不……不是的……”樹妖往林康懷里鉆了鉆,綠光里浮出林康用體溫焐熱他靈核的畫面,“主人不會騙我……”
林康的寄影劍突然出鞘,劍穗上的芽須往虛空里刺去,正刺中老怪的木劍——隱蹤術的屏障晃了晃,露出他半邊樹衣:衣料上的紋路,竟是用初芽原的新苗纖維織的,邊緣還沾著未干的泥土。“你根本不是玄門的人。”林康的劍抵住虛空,“你的衣服,帶著初芽原的生氣,更像……守苗人的后代。”
老怪的術法亂了一瞬,碎片里突然閃過個畫面:個穿樹衣的少年,正給棵白花樹澆水,身后站著個永龜堂的學徒,兩人手里都拿著半截木牌,拼起來是個“護”字。“那是……”林硯突然指著碎片,“五百年前,永龜堂分堂的守苗人,確實有個穿樹衣的搭檔,后來分堂被焚,守苗人失蹤了,只留下棵白花樹,說是‘等它結果,我就回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離芽老怪的隱蹤術徹底破了,整個人顯現在田野里——他的樹衣上繡著朵白花,和寶寶本體的花一模一樣。“那棵樹是我師父栽的。”老怪的聲音軟了些,碎片里的黑影散去,露出真相:當年分堂被焚,是永龜堂的學徒把白花樹移栽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卻沒跑出來,“我師父臨終前說,要找到樹的新靈核,告訴它‘別記恨,永龜堂的人,是護著樹的’。”
寶寶的綠光突然亮起來,葉尖往老怪手里的碎片湊了湊——碎片里的白花樹,樹洞里藏著塊木牌,正是林康劍穗上樹藤的原物。“你……你是來送記憶的?”樹妖的聲音帶著哭腔,“那為什么要說傷害主人的話?”
老怪嘆了口氣,木劍插回鞘里:“玄門的余孽用我師弟的性命要挾,逼我來偷你的記憶碎片,說要讓你以為永龜堂是仇人,好借你的手毀了芽須……我剛才說的,一半是被逼的,一半是怕你記不住真相,故意激你。”
田野里的芽須突然往這邊聚,傳承結上的忘本粉被綠光沖散,新苗的芽尖重新挺直,指著老怪手里的碎片,像在說“我們記得”。離芽老怪的任務,其實是玄門“碎憶衛”交代的——他們藏在初芽原的“斷傳承陣”核心,想用寶寶的記憶碎片污染所有芽須,讓新生命只記得仇恨,忘了守護。老怪被脅迫著帶路,走到陣眼時,突然轉身擋在寶寶面前:“我師父說過,守苗人不能讓仇恨扎根。”
碎憶衛的“蝕憶刃”立刻刺過來,刃上的黑氣能啃噬記憶。林康的寄影劍橫在老怪身前,劍穗纏著芽須,在三人周圍織出光網:“護心式第一式,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