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軒在她床邊緩緩蹲下,讓自己能平視著她。
這時,他才看清了那只被高高吊起的、纏滿了厚厚紗布的右手。
那只手……那只曾經(jīng)畫出過《驚蟄》,那只曾經(jīng)在他的掌心里微微蜷縮,那只屬于天才畫家“江嶼”的手……
此刻像一件破碎的物品,被無情地包裹著。
一股比在賀風(fēng)揚畫廊時更加凜冽、更加黑暗的殺意,從溫庭軒的眼底瘋狂地涌起。
如果說上一次是警告,那么這一次,他要的,是毀滅。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幾乎要讓他在此刻就大開殺戒的戾氣。
他伸出手,極其小心翼翼地、輕柔地握住了她沒有受傷的左手。
她的手冰得像一塊剛從雪地里撈出來的石頭,沒有一絲溫度。
“茉茉,我來了。”
他的聲音放得極低極柔,帶著一絲哄慰,
“別怕,有我在。”
他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她冰冷的手指,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終于,沈茉那空洞的眼珠,仿佛有了焦距。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下一秒,那雙死寂的眼睛里,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一顆碩大的、滾燙的淚珠。
然后,是第二顆,第三顆……
她依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就那么無聲地、絕望地流著淚。
這無聲的眼淚,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地扎進(jìn)了溫庭軒的心臟。
他用另一只手,無比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有過的、幾乎是懇求般的溫柔。
“別哭。”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
“相信我。”
他握緊了她的手,像是握住了自己此生唯一的珍寶。
然后,他抬起頭,那雙看向沈茉時還充滿溫柔的眼睛,在轉(zhuǎn)向門口的阿成時,已經(jīng)化為了兩片不見底的、燃燒著地獄之火的深淵。
他用口型,無聲地對阿成下達(dá)了命令。
——找出來。
——我要他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