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童年的聲音響了起來:
“人生在世,要有光。”
稚嫩卻堅定,一字一頓,仿佛誓言。
那一刻,整個祠堂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住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瓦片和泥地上噼啪作響,可那聲音蓋不住記憶的回響。
幾個老人抹起了眼睛,一個中年男人突然轉身沖進雨幕,邊跑邊喊:“我去看看老林醒了沒!他要是知道致遠回來了,得哭出聲啊!”
而我就站在那里,任雨水浸透外套,望著墻上晃動的光影與現實交織的人群。
我知道,這一晚之后,有些東西再也藏不住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
趙顧問發來的照片跳了出來——那份“低效救助對象清理建議表”,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備注冷酷如刀:“經核實無回歸意愿,建議終止追蹤服務。”簽字欄上,陳世昌的私章紅得刺眼。
他們想把我從系統里刪干凈。
可他們忘了,活人的記憶,不是數據,刪不掉。
更諷刺的是,趙顧問留在打印機里的那張紙,第二天清晨被村委值班員發現時,嚇得差點報警。
等李維漢的人趕到現場,那份打印件已被傳遍全村——十七個失蹤孩子的尋人啟事正靜靜躺在省婦聯檔案柜里,等著親人來認領。
就在這片沉默即將再度凝結成恐懼之前,我打開了最后一個U盤。
里面是張評估師連夜整理的數據包:十七個“已注銷”戶籍背后的資金流向圖譜,每一個節點都指向同一個終點——陳世昌名下的空殼合作社賬戶,以及李維漢公司前期運作的“社會穩定性支出”。
這些人不是走丟了。
他們是被當成冗余信息清除的“成本”。
風還在刮,雨仍未停。
但我知道,這場雨洗不去腐敗,卻能澆醒沉睡的人心。
我收起設備,把防水袋里的記事簿緊貼胸口。
遠處,祠堂墻上的投影早已熄滅,可那一句“要有光”,似乎還在空氣中回蕩。
而在人群最后,那個佝僂的身影依舊跪著,渾身濕透,一聲不吭。
陳世昌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捂住的燈,從來就不止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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