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和那四枚詭異的銅鑰匙被帶回縣衙。接下來的兩天,顧遠之幾乎不眠不休,翻閱卷宗,
詢問與柳秀才相熟之人,試圖理清頭緒。線索寥寥,只知柳秀才幾日前曾與人夸口,
不信城隍廟鬧鬼的傳聞,定要親去探個究竟,以證膽色,其余三人,多半是被他慫恓同去。
是單純的意外?巧合?還是……真有邪祟作祟?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卻如同亂麻,
找不到線頭。那四張詭異的笑臉和四枚銹鑰匙,如同夢魘,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第二日深夜,顧遠之獨坐書房,對著一盞孤燈,揉著發脹的額角。窗外,雨已停歇,
但夜色更濃。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敲響。“進來。”推門而入的,是衙門里的老捕快,周煥。
他已年近六旬,頭發花白,背有些佝僂,但一雙眼睛卻依舊銳利,
透著在衙門里浸淫數十年積攢下的世故與精明。他是本地人,在清源縣當了快四十年的差。
“周捕快,這么晚了,有事?”顧遠之抬眼問道。周煥反手輕輕掩上門,走到書案前,
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謹慎地看了看窗外,這才壓低聲音,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
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大人,柳秀才這案子……邪性得很。有些話,在堂上小人不敢明言,
但……不得不提醒大人一聲。”顧遠之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但講無妨。
”周煥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大人可知道,百年前,
咱們清源縣,出過一樁大冤案?”他不等顧遠之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語速緩慢,
帶著一種講述古老禁忌的沉滯:“那時,城里有個叫玉娘的女子,是浣衣匠的女兒,
生得……很是標致。后來嫁與了城中一個姓陳的秀才,本是才子佳人,一段佳話。
可那陳秀才后來進京趕考,據說攀上了高枝,一去不回,再無音訊。玉娘在家苦等,等來的,
卻是陳秀才家人和街坊鄰里,污蔑她與城中一個布商有染,說她耐不住寂寞,
不守婦道……”“那時禮法大過天啊……玉娘百口莫辯,
被族中長輩和鄉老們判了‘沉塘’之刑。就在城西的那口古潭里……行刑那日,
也是這樣的下雨天。”周煥的聲音帶著一絲飄忽,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時光,
看到了當時的景象。“據說,玉娘被綁上石頭沉入水中時,渾身穿著的,
竟是一身她為自己偷偷縫制的、大紅色的嫁衣!她說,她本是穿著白衣,要干干凈凈地走,
可臨到頭,怨氣難平,偏要穿上這最紅的顏色,化作最厲的鬼!她對著所有圍觀的人發誓,
咒這清源縣負心薄幸、誣陷貞良之人,永世不得安寧!她便是做了鬼,也要一個一個,
找他們算賬!”顧遠之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起,沿著脊梁一路爬升,
頭皮微微發麻。“那……后來呢?”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