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詩拎著食盒,來到顧楚帆的臥室。
打開食盒,她去盥洗室洗了把手,回來開始剝魚刺。
她生在醫生世家,又是學醫的,別說剝個魚刺了,就是把魚斷裂的血管縫好,也不在話下。
將魚掐頭去尾,快而利落地剝干凈魚刺,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喂到顧楚帆嘴邊。
顧楚帆沒吃,望著她清瘦蒼白的臉看了會兒。
他想起以前和這幫朋友一起出去玩,他總愛請客,魚自然是必點的,每次施詩都會將魚刺剝得干干凈凈,放到他的盤子里。
當時以為她是學醫的,解剖魚,剝魚刺是學業使然。
他張開嘴,吃下一口魚肉。
久違的熟悉感襲來。
醋放得正好,骨酥肉爛,沒放蒜,花椒的味道也剛剛好。
他臉上露出童真的笑容,“好吃,謝謝姐姐?!?/p>
施詩垂下眼睫,心中像被濃醋浸了一般,又像被石灰水泡過,又酸又澀又疼。
她打遇到就開始喜歡,且暗戀了整個青春期的男人,曾經那么陽光帥氣,聰明有風度,幽默招人喜歡,如今重傷變傻,還不會活太長,以后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會變得怪里怪氣,不再是正常人。
她抬頭望著顧楚帆臉上的傷痕,望著他純真無邪的眼睛,聲音發哽說:“別怕。我明天還會來,只要你不煩我,我天天來?!?/p>
顧楚帆忍疼擺擺沒骨折的那只手,“不煩不煩,姐姐這么漂亮,我怎么可能煩?”
施詩抬手摸自己的臉,亡羊補牢似的攏了攏自己的頭發。
漂亮嗎?
她以前是漂亮的,漂亮鮮活。
她生在醫生世家,家境算不錯的,醫生的職業也受人尊敬。
雖比不上顧家的大富大貴,但她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
可是四年過去了,她覺得自己已與漂亮無關,只是麻木地活著而已。
她又夾起一塊魚肉,喂到顧楚帆嘴中。
顧楚帆咀嚼,咽下魚肉,說:“姐姐,你也吃?!?/p>
施詩換了雙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入自己口中。
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自打四年前出了那事,她就盡量避開曾經和顧楚帆同去過的所有地方,這家餐廳再也沒去過。
她慢慢將魚肉咽下。
明明吃的只是一塊魚肉,施詩卻仿佛將過去的四年歲月重新咀嚼了一遍。
她不后悔。
若時光倒回去,她還是會選擇離開顧楚帆,不想看他夾在她和白忱雪中間左右為難,不想看他倍受煎熬。
她愛慕的男人啊,唯一愛慕的男人,她怎么舍得他痛苦?